“他不是什么好人!”顾慎之压抑着自己即将喷发的怒火,却感觉理智在一点一点弃他而去。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是什么好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顾家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勾当!”林禾风却率先怒了。
这句话触到了顾慎之心底最隐蔽的那一块逆鳞。从一开始他就十分忌讳自己的黑道出身,林禾风是一个从头到脚底子干干净净的人,而他的手上早已经沾满了鲜血。这样的他和林禾风,真的可以永远地在一起吗?他也时常像这样询问过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硬生生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和恐慌,告诉自己可以的,林禾风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两个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可林禾风却猝不及防地扯下了他自欺欺人的谎言,用明明白白的话语告诉他顾慎之,自己是知道的,他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顾家所做的一切。
顾慎之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了,他突然感到疲惫至极。
“那你就去吧,去完就可以不用再来找我了。”
他轻轻地推开林禾风——饶是盛怒之中也没有弄疼他,只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浑身的骨头终于后知后觉地疼痛起来,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生轻响,林禾风自始至终没有出声。
月色很凉,这栋楼里的住户早就睡了,四下一片寂静,只听见楼下杂草丛生的草坪里传来的几声蝈蝈叫。顾慎之木然地走下楼去,怒火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他的内心一片平静,仿佛让他最痛的那一块血r_ou_已经被挖掉,他的胸口终于空空荡荡。
顾慎之打昏看守溜出家门的事情在第二天败露,顾裘震怒,正巧海外分部的负责人因为一起事故意外身亡,一时找不到接替的人手,便强制把他派往了意大利。顾慎之却早已没有了抵抗的心思,只十分平静地接受了,当月便和王孟一起坐上了去往意大利的飞机。
意大利的事务十分繁琐且忙碌,他每天几乎脚不沾地,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不出声地看着国内的手机——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是一成不变的零。
彼时距离他和林禾风的不欢而散已经一个月有余,他始终没有接到过林禾风的电话,而他也没有再打。
接到王文言的电话已经是小半年之后了。
熟悉的铃声在深夜将他惊醒,他睡意顿消,一把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却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王文言”。提到喉咙的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顾慎之有些自嘲地扬起嘴角,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无法否认的激动和期待而感到可笑。
“喂?”他懒洋洋地按下接听键。
“你能买的最早一班飞机是几点?!”王文言却没有他那么懒散闲适的心情,电话甫一接通,他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从话筒里吼了过来。顾慎之被他那几乎喊劈了的嗓门吵得额头青筋直跳,皱着眉正想让他小点声,王文言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立马愣在了当场。
“你他|妈还要在意大利浪到什么时候?!林禾风要结婚了!”
一直到他的双脚踩到c城熟悉的地面,顾慎之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可一回到熟悉的地方,王文言在那通电话里说的话就如同巨浪一般,开始狂涌进他的脑海。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搞大了一个女学生的肚子,被学校发现了。那姑娘刚成年你知道吗!要不是这样别说工作了,他估计都得局子里走一遭!你也知道的,这年头老师和学生……挺伤风败俗的,我都接受不了。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现在说是要对那个姑娘负责,铁了心的要和她结婚。”
顾慎之木然地坐在车上,王孟沉默寡言却动作利索地开车直奔林禾风家的方向——与王文言相比,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聒噪。可这优点在此刻看来却变成了缺点——车里安静的气氛简直要把顾慎之逼疯。
接到王文言的电话之后,他疯了一般打电话订了最早的一般飞机,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可更加难以忍受的是无法放空的思绪。他的脑子像个出了故障的打印机,无人c,ao作却一直不停地喷吐出文字密布的打印纸,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他满腔的不甘与愤懑。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而急切地说着,你需要说点什么!还有一点时间!快想!把你心里一直想的、一直害怕的东西,都说给他听!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彻鼓膜。
“到了。”王孟稳稳地踩下了刹车。
林禾风宿舍的那栋老旧小楼近在咫尺,顾慎之握住车门把手,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在战前宴会上摔碗摔得最响的小兵,临到阵前却忽然胆怯了。
他深吸口气,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刚刚在路上打好的腹稿,这才稍微拾起些自信,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单面可视的玻璃窗外迎面走来了两个人,男人身材瘦长,眉目温和,臂弯里挽着一个身穿纯白衣裙的女人。而那个女人面容温婉,眼神温柔,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一只手挽着男人,另一只手撑在自己的后腰。
顾慎之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沉默地看着视线里那个熟悉的影子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路口的转角。他又盯着空无一人的街角看了很久,而后终于闭上眼睛,静静地坐正身体,声音淡淡。
“我们走吧。”
……
没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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