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调没有听见,她强忍着泪,抖着手指给皇甫修清洗伤口。这个含着金汤匙生在云端的孩子是如何逃过那一路路劫杀的?这个曾经天真的缠着她讲睡前故事的乖孩子怎么可以伤痕遍布?这个不过十岁的还是孩子的小少年什么时候就断了肋骨伤了手足?昏睡中的孩子极是不安,呼吸时浅时深,较幼时深邃的五官皱巴巴地挤着,连梦中也死死咬着牙齿,不知在隐忍些什么,憎恨些什么。
“修儿,修儿,修儿不怕,娘在这里,娘就在这里。”
修儿——
修儿——
一声声都是温柔,一句句都是心疼。
六月听到南玉调此般喃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进屋里的小脚又收了回来。六月年幼尚且不知独占欲为何物,找不到理由,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屋里,睫毛湿漉漉地扇了扇,眼泪就掉下来了。很多年后,当孩童越过时光的细缝成长为倾世美人,每每与皇甫修比武斗兵想起此夜初见时,他便酸溜溜地调侃道:“大哥这般拼了命地耍帅,莫不又是要抢小弟的美人?”那时,他才知道,那难过的感觉,大约就叫做吃醋。
彼时夜雨缠绵,六月穿着半湿的中衣蜷在被子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抽搭抽搭睡着了。夜里不知谁进来,在耳边无奈地叹息:“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湿了……”身上湿湿冷冷的衣服和薄毯尽数撤去,柔软的秋被暖暖裹了下来。
皇甫修是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的,一睁眼,却不再是肮脏的小巷,身下一片不真实感的绵软,前上着夹板,动弹不得。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焦距地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还没有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修儿,醒了?”
耳边有谁轻唤一声,皇甫修颤了颤,转过头去,定定地盯着眼前人,眼睛睁得更大,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干裂的唇张了张,嗓子疼得厉害:“娘……修儿终于见到你了……修儿……终于也死了么?”
南玉调愣了一下,指尖轻抚少年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有娘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少年的脸“唰”地白了,他别过头去,躲开南玉调的手,眼泪“唰唰”往下掉:“骗子……”嗓音破碎,“我娘……已经死……了……母后……已经死了……你们都是……骗……子……你不是母后……你不是……”
南玉调指尖在空中一顿,沉默了一会,道:“我确实不是你母后,我只是,你的娘。”少年纤细的身躯在她身旁僵了僵,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角,“曾经你叫我一声娘,你便是我要护要爱一生的孩儿。修儿,我的儿子,让你久等了。”
一直躲在南玉调身后的六月终于忍不住了,扯了扯南玉调的袖子,瘪着小嘴,一双泪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娘美人——娘美人——你不要月月了吗?月月这么乖这么漂亮,娘美人你不可以始乱终弃的……娘美人——”
南玉调嘴角一抽,床上的少年震身一抖脑袋埋得更深了。南玉调觉得自己有点悲情不下去了,转后一脸黑线地看着六月:“六月小爷,敢问哪位教你说‘始乱终弃’的?”
六月吸着鼻子,歪头想了一会说:“娘美人床头的《大落密刊》里面写的。”
“月月……”
“嗯?”
“你懂得太多了……”
“……”大眼闪闪发光,小嘴咧开一笑,“谢谢娘美人夸奖!”
“……我没夸你……”
“嗯,月月明白的。”
“你明白?”
“嗯,娘美人是在欲擒故纵。”
“咳……”蒙在被子里的少年被口水呛到咳了一声,把被子卷得更实了。
南玉调一边扯着那被子,一边问六月:“欲擒故纵?这又是谁教的?”
月月很骄傲地挺起膛:“《大落密刊》”
“……”沉默——南玉调眯起眼睛,“玄纱,这个月的文章谁编的?给老娘扣他三个月工资!”
……
远在三江口的漓公子狠狠打了个喷嚏。++++++++++++++++++++++++++++++(神速不?神速不?私以为,除了网络不给力,后妈还是很威武的~~~~~~~下一章:兄弟~~~~~~~~~~~)
第二零六章子(二)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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