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活见鬼了,听殿上的姐姐说她正榻前伺候着呢,就见一团红光落下来,房梁也没断,帷帐也未塌,一眨眼功夫那刺客便已落在了龙床上!”
“好姐姐,那团红光我方才在南门那儿都瞧见了……你说那刺客到底是怎么闯进腾龙殿的?”
“谁知道呢?现下禁卫军将大殿都给围了,连只苍蝇都跑不出来。打从四年前那一次刺客闯,先帝崩了不说,没几天连皇后也不知怎的就没了……陛下龙颜大怒,那一年可不知死了多少人。如今不知谁能有这胆子再来谋刺皇上?莫不是真不要命了?”
“我怎的听闻殿上那刺客是个女的……”一个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凭空出现,也不知怎的一出手就伤了陛下……大抵……是个妖女!”
西莲刚入一路就听到这传闻,于是眉头皱得更紧,步子走得更快,自那些聒噪的女太监之中穿行而过,扫出一股厉风。到了腾龙殿,见禁卫军以将大殿团团围住,却又不知为何止步不前,人人面色怪异。西莲等不及问个明白,便两三步闯入内殿。
“陛下……”西莲猛地顿住脚步,护卫了苇禛二十年,她头一次觉得眼下这“刺客”让她无从下手。
只见身披五爪金龙黑锦袍的九五之尊盘腿坐在龙床上,手捂着额头上的血窟窿,神色扭曲,视线冰冷地瞪着他眼前的“女刺客”。
而那女刺客淡定地坐在龙床中央,款式怪异的莲蓬裙铺散开来,露出两截嫩藕似的小腿,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甚是天真地打量着苇禛,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许久,她看苇禛额头那窟窿的血流得差不多了,便抓起自己斜跨的小挎包,仔仔细细翻来覆去检查了上面镶满各种颜色的巨大宝石,确定没有损毁和弄脏,才眨巴着眼极是大人大量道:“包包没坏,不用陪。”
大殿里没由来的一阵冷风刮过,离得近的几个护卫拼命吞着口水,苇禛的表情愈发扭曲,他冷笑着,沉声问道:“查出否?这是哪来的黄毛丫头?”
刚进殿的几人跪的跪,磕头的磕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刺客女娃娃奇怪地看了眼众人,然后又不感兴趣地将视线重新聚焦在苇禛额头上,迟疑了一会,脆生生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的脸弄坏的。你不要告诉妈咪好不好?我会叫之之姨妈赔钱给你的,她会找医生把你的脸修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脸修好了,就和爹哋长得更像啦。”
众人努力无视“把皇帝脸弄坏了”这个说法,再对“赔钱”一词听而不闻,至于“把皇帝脸修好”这个提议……权当浮云,然后在这段极是别扭的说辞中找到了一个关键点——
苇禛勾起嘴角,眸中杀意凝霜:“朕长得像你爹?”
苇禛这么一问,众人才惊得抬头仔细瞧了瞧那小女孩的模样,均是一怔,那孩子的五官还真简直和苇禛同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非要说有什么大的差别,大概就是苇禛乃凤目灰眸狭长如狐,而那孩子瞳色极深,几乎是纯黑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极了某个不能说的人……但其眼尾却又偏偏拉出一条上翘的凤尾,凤目黑瞳圆大如猫。
嫩娃娃摇摇头:“‘镇’是谁?反正他不像我爹哋,你像。”说着不顾众人冷汗淋漓的恐惧,掰过镶宝石的小包包,在里面抠啊抠,抠出个巴掌大小的蜡像,“200比1微缩版爹哋模型,相似度……”再仔细瞧瞧苇禛,肯定道,“94,嗯,妈咪说有误差,爹哋可能老了点……我觉得爹哋不老,也可能发福长胖了点……我觉得爹哋也不胖,也可能换了个发型……好像是,也可能不穿红色……爹哋,你这个衣服好看。”
苇禛死死盯着女孩手中的蜡像,他与女孩面对面瞪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发现女孩的模样和自己极是相似,只是想不起自己到底是那次疏忽,留下了纰漏。而又是谁,揣着何等心思让这女娃出现在他面前呢?
“你究竟是何人?”
女娃娃眨巴着眼:“我不是河里的人,我是夭夭。”
果真是妖女啊……众人心中腹诽不已。
唯西莲骤然心脏一缩,乱了心神,急急望向苇禛,果然见他瞬间变了脸色。她还记得那年夏天荼靡花下,那个女子尚且安睡在他身侧,他吻着六月,附耳轻问:“小荼燊,若是今后有了弟弟妹妹,取名妖妖可好?”
那女子眼睛未睁,只是唇边带着笑,冷不丁道:“妖妖是你的名字啊死妖孽!”
他一愣,倾身将她抱入怀中:“小东西,明年早春桃花开时,为我再要个孩子可好?”
那女子没有答应,只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许久才念出一句:“桃之夭夭,其华灼灼……倒也是个好名字。”
她尤记得,彼时一夏繁华,他笑得那么美。
“你……几岁?”苇禛问得那么急,连声音都有些抖。
夭夭想了想,竖起两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夭夭今年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山睡’了,”看看手指默默地数了一下,似乎不对,于是用左手把右手的无名指掰直了,满意地“嗯”了一声,“一、二、‘山’,是‘山睡’了!”
三岁,春天生,夭夭,凤目,黑瞳……除了她还有谁敢说他会变老,会发福长胖?除了她还有谁会教孩子砸了人第一件事是索赔?除了她还有谁敢把孩子望他龙床上扔?除了她……还有谁,还有谁……
苇禛一把握住夭夭的手,大大的手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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