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董,纪董,快醒醒。纪董,纪董……”
幻胧罩可隔绝一切伤害,却无法隔绝声音。
纪修远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叫他,睁开了眼睛。
因为怀孕,纪修远最近几个月娇气了很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窗外还黑着,就有点起床气,顺手拿起孕妇枕扔过去:“谁啊,叫什么叫?!”
被皮皮虾造型孕妇枕砸中脸的通玄子:“……”
纪修远扔了枕头后终于清醒,从床上坐起来,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墙对面漂亮的一行繁体书法——
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床,切记,切记!
共同生活的几个月来,棠璃在纪修远跟前自然是写过字的,不过仅限于硬笔简体,跟他擅长的毛笔繁体书法还是很有些差距,所以纪修远压根儿没认出这是棠璃留下的字迹。
然后纪修远转过头,借着柔和的地灯灯光,看到站在床畔,手里拿着孕妇枕的通玄子:“……你怎么在这里?”
在那场商务联谊晚会上,通玄子由于语出惊人,给纪修远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所以纪修远记得他。
通玄子把孕妇枕丢到一旁,望向纪修远:“看起来,纪董是打算替那妖物生下孩子?”
纪修远见棠璃不在身边,又于墙上留字提醒,心里觉得很是疑惑,脸上却习惯性的没有泄露出分毫情绪:“这些,不关你的事吧。”
“倒是你,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究竟想干什么?!”
“呵呵,纪董不要误会,我是来帮你的。”通玄子挺胸,摆出一脸道貌岸然的模样,“人妖相交而诞子,天理难容。为了纪董着想,我已经将那妖捉住,也请纪董早做打算,好好跟我谈谈。”
纪修远这个人本来就疑心重,再加上对面的墙壁题字,使得他完全不信任半夜出现在自己床边的通玄子,所以只是点点头,施展“拖”字大法:“知道了,我有你的名片。这样吧,你先离开,等天亮之后我再登门拜访。”
而通玄子这边,肯定不能让纪修远把时间拖到天亮。
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等棠璃破了舍利塔那边的阵,或者等到羽雉血尽而亡无可挽救,就一定会赶回来。如果提前破阵,时间恐怕还要缩减。
所以通玄子听纪修远这样说,当下哈哈的笑了两声,继而垮下脸来威胁:“既然纪董这么说,我这边想必也无需顾忌什么,把那妖处置了也没关系。”
“你……”纪修远对通玄子所说难辨真假,但他知道眼前的情形如同谈判,是不能着急的,于是讽刺的朝通玄子勾唇一笑,语气阴沉暗藏机锋:“你去打听打听,我纪修远什么时候受过别人要挟?你做事之前最好掂量掂量,以及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
通玄子回想了一下,纪修远还真受过别人要挟。
之前纪修安被绑架,他不就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跳了陷阱?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他早和那妖物通过气,知道前去没有危险,才会去做这件事。
人嘛,无论是多么重要的亲戚伴侣,事到临头总是自己重要一些。
通玄子暗自咬了咬牙。
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了后退之路。
只要此计不成,等那妖物腾出身来,知道了他做的一切,他就再也没有路走。
虽然妖物们因为天劫,基本上都不愿平白无故的杀生,但对方是千年大妖,想来自有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通玄子捏捏衣袋深处暗藏的一颗玉珠,很有些肉疼。
这颗玉珠是他百余年前,在深山中追踪一妖时偶然所得,乃上古大妖名为“蜃浮”者遗留之物。
“蜃浮”的本事是凭空制造幻境,这颗玉珠凝聚了“蜃浮”生前的一些法力,能够制造出施术者想要别人看到的任何幻境。
这东西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十分强大、珍贵无比,甚至可以为整个凤城的居民们制造一场盛大的幻境,拿来对付纪修远无异于杀鸡用牛刀,但通玄子现在根本没得选择。
通玄子狠了狠心,两指一搓就捏碎了玉珠。
顷刻之间,纪修远的卧房就变了模样,化作了一间烛火高照的阴森囚室。
只有他睡着的那张大床,因为周围被棠璃施了“幻胧罩”护佑,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纪修远的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刺眼烛光之后,瞳孔骤缩。
他看见一个身披华衣的高大男人被层层铁链锁在囚室中间,琵琶骨被穿透,脚踝处挂着沉重铁枷,遍体鲜血浸染,长而直的乌发遮挡了他的面容,垂着头生死不知。
“这、这是什么?!”纪修远眼见此情此景,心中顿时大乱,十指不由自主紧紧绞住了床单。
通玄子看见纪修远的反应,心中稍安,走到那男人对面,伸手拈起男人垂落的一缕乌黑长发,在指间摩挲,笑着朝纪修远开口:“纪董不认识这妖物吗?”
“这是哪里?快放开他!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这是在犯罪!!”纪修远情急之中,有些语无伦次。
“纪董,不要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你不要忘了,他不是人啊。”通玄子意定神闲的摇摇头,伸手一掌拍向华衣男人胸口。
华衣男人抽搐了几下,整个身形逐渐缩小,直至化作一尾伤痕累累、皮毛皆被血色浸染,看不出原本毛色的狐狸,被通玄子拎着尾巴,倒提在手中:“啧,之前反抗的太厉害,皮肉都烂了好几处,看来剥不下来一副完整的皮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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