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泽看到大家都来了,除了立夏,安宝和小哇,还有立夏的父亲苏建国,陆跃凡,以及余氏集团的高层也在场,大家看到他醒了过来,脸上顿时露出轻松的神情。
“立夏,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突然躺在医院里?”也许是昏迷了太久,余恩泽已经记不清自己具体是为何来到了医院。
立夏的心蓦地一痛,她的手不由脱离了余恩泽的手,手指深深嵌进掌心,“恩泽,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受伤了。”眸中漫上酸热,立夏艰难开口。
“我受伤了?”余恩泽一脸困惑,他努力回忆,陈默然当时逼迫他从地上爬到他身边并朝着他的腿部胡乱开枪的血腥场景慢慢在脑海中浮现,随即他抓紧了立夏的手,担忧地问她:“立夏,你和安宝有没有事?”
立夏轻柔地抚上余恩泽略显憔悴的俊美脸颊,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她强颜欢笑着告诉他:“恩泽,我和安宝安然无恙,陈默然已经被警方击毙了,陈宝财也承认了陈默然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陈祥,案子已经结了,放心吧。”
余恩泽这才松了口气,俊颜上有了久违的迷人笑容,“我没事了,辛苦大家还要大老远跑来这里看我。”他正打算起身,忽然感觉身下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什么,他猛地掀开被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惊愕地瞪大了凤眸。
伤口止于膝盖处,但仍未完全愈合,鲜红的血沁染在雪白的纱布上。
世界仿佛刹那间进入一片死寂。
立夏的眼泪悄然滑落,她撇过身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
周围的人亦是难过得眼角湿润。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余恩泽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怔怔地望着膝盖以下空空的位置,语气异常平静却难以置信地问立夏:“立夏,我的腿呢?”
喉咙一阵紧痛,立夏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余恩泽讲出残酷的事实,心仿若正在滴着血,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恩泽,医生说,你的腿部中弹过多,伤得很严重,如果不——”
“我知道了!”还未等立夏说完,倚在床头的余恩泽果断打断了立夏,他低下头,看不清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双手垂在身侧,身下的床单已被他抓皱,他没有抬头,依然波澜不惊的语气,却隐隐透着清冷,“大家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恩泽,那你好好休息。”苏建国走上前关切地拍了拍余恩泽的肩膀,然后他带领着大家走出了病房。
作为长辈的苏建国心中更是难受,他心疼余恩泽的遭遇,亦心疼女儿的内心现在正备受煎熬。
“立夏,恩泽发生这样的事,爸爸知道你心里很难受,”走病房,来到医院的公园里,苏建国停下脚步。
他将立夏搂在怀中,慈祥的话语中满是疼惜和鼓励,“爸爸也知道这不是对你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很快缓解你悲伤的心情的事,毕竟它还是需要时间和你调整心态的问题。
你别看恩泽刚才一脸风平浪静,其实他现在比你还要痛苦百倍,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故意表现出镇静和从容而已。”
泪水大颗大颗滑落,立夏泪流满面地望向苏建国,“爸爸,恩泽他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是完美的,骄傲的,闪耀的,可为什么偏偏要让他遭遇这些?
这对他真的很不公平!不公平!
没有了双腿,他以后要如何面对他自己?
爸爸,都是我害得恩泽这个样子,是我!”
“女儿,坚强些!”苏建国钳住立夏的肩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抽泣的立夏,黑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沉稳,“恩泽现在正是极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定不能消极!
不管他日后会不会因为失去双腿的事而心情烦躁,甚至对你乱发脾气,说些刺激你的话,你都要不离不弃地陪伴他,照顾他,鼓励他,千万不能离开他。
你若是放弃了,他也就跨了,明白吗?”
“爸爸,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好心疼恩泽,我真的好心疼他,我的心很痛很痛,像是被人用刀剜去了肉一样的痛……”泪水决堤,立夏哽咽。
苏建国的心何尝不是跟着立夏痛起来,他将立夏紧紧拥入怀中,“女儿,在爸爸面前,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吧,爸爸愿意做你的树洞,日后若是有什么辛酸苦楚你都可以向爸爸倾诉,一定不要憋在心里。
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不希望你一个人承受所有的难处和委屈,让爸爸也替你分担一些。
只是你在恩泽面前一定不能流眼泪,知道吗?你要做他的阳光,带着他走出这段黑暗,让他重新见到生命里的彩虹。
我们苏家从来不出忘恩负义之人,我们都有着一颗善良感恩的心,恩泽之前为你付出那么多,这次轮到你来好好报答他了。”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立夏趴在苏建国的怀中止住了哭声,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将来的路有多么艰难,她都要陪着余恩泽坚持走下去,她再也不要离开他。
除了窗外的雨声和风声,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余恩泽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心越沉越深,仿佛在即将坠入海底时却又不幸触碰到冷硬的礁石上。
顷刻间,一颗柔软的心血肉横飞,一片又一片,成了细细碎碎的心砂沉下去,沉下去,最终被黑夜里浩瀚的冰冷海水迅速淹没,最后化作了泡沫,返浮到空中,只为那一转瞬的破裂,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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