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推开延寿殿内殿紧闭的房门,望见窗前坐在胡床上的人,一时有些恍惚。
此刻的他一手扶着太阳穴,眉头深锁,微合双眸,是少见的疲惫模样。
她回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盆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侍女识趣地带上房门。
一时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将盆放在地上,望向他依旧光着的脚。
宇文邕因为响动睁开了眼,见她蹲在身前,轻声道:“你来了?”
尘落没有应声,而是轻轻抬起他的脚,帮他放到水里,小心地洗着:“我让太医开了足浴的药,你先泡泡脚,然后我帮你处理一下。”
许是因为药汁的浸泡,他的身子有些轻颤。
突然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脚面,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我自己来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
尘落摇了摇头,仰面看着他,眸中盈盈:“白日里我不能陪着你那样走,现在便让我看看吧…”
“你…”宇文邕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邕哥哥,别再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吗?我见到都会心疼,母后她也一定会的…”
宇文邕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望向窗外:“直到母后走了,我才发现我一直不敢承认的事。我很希望她能像对豆罗突那样对我…可从小到大,她没给过我亲切的感觉,或者说那感觉从来都是一种奢望…”
尘落心里一痛,却听他继续道:“小时候我在李贤家长大,许是和母后分开太久,相比之下,我视李贤一家更为至亲…养母离世的时候,我痛哭不已,路过儿时的旧宅都会感慨…可如今母后走了,我竟然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间,再也哭不出来…这些年,她对我冷淡的时候,我从没主动争取过…现在我才明白,不去争取也好,对她冷淡也好,只是我怕得不到罢了,看到她偏爱豆罗突,让我留恋怀念小时候那段不属于我的亲情,也不敢去赌去期盼母后她会不会给我…如今,不管是哪样,都已经失去了…我对豆罗突的苛刻,或许也只是因为我在嫉妒他,嫉妒他分走了母后全部的爱,却没给我留下一点…”
尘落看着他,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划出眼眶:“别说了,别说了!…”
宇文邕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自言自语道:“母后是不是也在怪我,要么为何最后的时间都还在惦念着豆罗突,而对我…”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母后她也是爱着你的…邕哥哥想要的家母后已经给了,你忘了吗?去年的上元…”
宇文邕手指一颤,那些徘徊在记忆里的曾经,似乎已经蒙上了模糊的面纱…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邕哥哥想要的亲切是家的温暖,对吗?以后你好好待卫王,兄友弟恭一定可以的…而且就算所有人都给不了你,那我呢?难道落儿也给不了吗?你送我的家,我们的家,难道不是那样的存在?”尘落一字一顿地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宇文邕不忍地拉她入怀:“别哭,别哭,对不起,落儿,对不起,我不是…”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尘落窝在他怀里,泪水簌簌而下。
邕哥哥,我想让你快乐起来,你的生命有太多的压抑,会让你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养蚕那些事,小时候老人教的玩法,当时搞得足印形状结果就吐出来个足印。。。不知道啥原理。
快发到灭佛的章节,表示亚历山大…阿弥陀佛…
第70章 蠢蠢欲动
简介:乱局之中各营盘,道弄玄虚佛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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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宇文邕下诏令申三年之丧,不废縗麻之节,苫庐之礼,以表对太后的无穷哀思。但军国之事,则庶自听朝。
公卿大臣见状,皆上表请俯就权制,过葬即吉。
宇文邕不许,又引古礼对答,认为孝乃古今不变之道,帝王亦应遵循,以此堵住了群臣的觐见。
于是,国内申三年之制,也令五服之内的人,依令依礼行事。
考虑到先前太子的情况,他又初置太子谏议员四人,文学十人;同时设皇弟、皇子友员各二人,学士六人,以此监督辅佐。
一时间,宫内的节俭朴素之风更胜,太子及诸皇子皇弟也都行事低调起来。
宇文邕住进苫庐后,身服斩衰,不修虬髯,朝夕疏食水饮,也不再临幸后宫。但不久后他许了高贵妃的请奏,许她每日出入苫庐,伴驾帝前,执掌文墨。
每日,尘落会先随阿史那去颂颂经文,之后才到苫庐为他研磨煮茶,等到晚膳后再独自回思齐殿休息。
日子虽然平淡,但因为能在他身边,她也不觉得无聊。
这日,她端着茶汤刚入内,便见他看着桌上的表章,面上隐隐有不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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