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哭了,严真想安慰她,可刚说出“没事的”三个字,大雪就犹如洪水般向她们滚来,头顶上方大大小小的雪块往下砸,砸得严真耳边一阵轰鸣,脑中一片空白。
疼极了,可大雪并未停歇,抓紧分分秒秒向她袭来,钻进她的身体,没过她的头顶。
就在她痛得发颤,觉得自己力气全无,抱住小女孩的那只手也将要松开的时候,她忽然被一股大力紧紧地抱住,接踵而至的暖意让她的意识清明了片刻。
她慢慢地抬起头,转过身,看见了一个人。
而后,关于这场天崩地裂的最后一点印象,就是被他只身挡住的大片风雪和头顶上方那双熟悉的黑润的眼睛。
恍惚中,严真仿似做了一场梦。
梦里面的林芝,正值三月。桃花正开得如火如荼,如醉霞绯云般连绵一片,美得让人连呼吸都静止了。
可转瞬间这样的美景被一场大雪覆盖。雪崩。一片白色向她涌来,她想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被雪卡住了,蜷缩在一个厚厚的军大衣里,雪花融进身体里,温暖中掺进了一丝丝寒冷。听着传来的夺命奔跑的声音,她竟一点也不紧张。
忽然有一道抽噎着的稚嫩女音问她:“你不觉得冷吗?怎么还笑呢?”
她费劲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大衣下面竟然还护着一个小女孩。严真凝视着她,轻声说道:“不冷。”小女孩似是不解,看着她,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
“因为啊,我想起了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的话。”
“他告诉我,一个拥有很多过去的人,陷入回忆之中便会感到久违的温暖。”严真说着,思绪渐渐走远。
他说,他在西藏当了几年兵之后就进了特种兵大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的任务,九死一生的时刻也经历过。
他说,他曾经为了一个目标潜伏在雪堆里两天,冻得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可还得端着枪。然后他的大队长就告诉他,别时刻都绷得跟一根弦似的,放轻松点,想想高兴的事。他就寻思着,想什么呢,于是就开始想,再后来,就忘记了冷。
现在,她也被困在雪里瑟瑟发抖,于是她也开始寻思,想点什么好呢?
她闭上眼,开始回想。
她有好多好多回忆。
那些回忆就犹如一场一场的梦,像走马灯似的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她回味半天的。
她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小朋友,想起了亲生父亲,那个在雪崩中逝世的年轻军人。最后,又想起了他。
想着想着,她仿佛就真的看见了他。
他向她走来,只身一人,为她挡住了滚滚而来的大雪。她蜷在那一方天地之中,竟觉得十分温暖。可这温暖她并未贪恋许久他便不见了,只剩下一道白光,格外刺眼地向她射来。
“淮越!”
严真叫着他的名字,挣扎着睁开眼睛。
雪崩带来的那份紧迫感尚未消却,她心脏跳动得很剧烈。稍稍缓了一会儿,严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竟忽然有些茫然。
没有小女孩,没有大雪,也没有他,有的只是一室令她感到害怕的寂静。
怎么回事?她抚着自己的心口,眨眨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忽然“吱呀”一声响,房间的门开了。她转过头,看见一个女人从门口走来。
女人看见她先是一愣,旋即微笑:“哟!你醒啦?”
严真看着她,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在哪儿?”
女人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答道:“这是医院呀!”
医院?她怎么会在医院?
严真愣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扶着床沿想起来。可刚撑起上半身,忽如其来的疼痛就让她抽了一口气,险些又跌回床上。女人要伸手扶她,却被她拦住了:“我没事,我自己来。”
女人只好站在一旁护着她,看着她挣扎着下床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她:“慢点。”
她慢慢地下了床,然后一步一步挪到了窗边。
窗外原是一个小花园,因为刚刚下过雪,此刻只能看到白皑皑的一片。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丰沛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经雪反射,照得她眼睛发疼。
严真下意识地用手遮掩,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白光,雪崩,还有他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身影——
严真蓦然睁大眼睛,瞪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抓住身后正小心翼翼打量她的人问道:“人呢?他们人呢?”
女人也是刚转来这个病房没多久,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人啊,要不你等等,我给你叫护士去?”
说着女人急急走了出去,严真一个人留在屋里,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念叨:“淮越,淮越……”
瞥见病房的衣架上挂着两件大衣,严真扶着床踉跄地走过去,一把抓在手里,里里外外地翻看。
是他和她回去时穿的大衣,里面甚至还有他的军官证!严真摸着这个被折弯的小红本,心情焦灼不已。
病房的门半掩着,严真扶着墙,走到了病房门口。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有的是病人,有的是家属,严真踉踉跄跄地从他们身旁经过,看见的却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他不在这里面。
严真眉头紧蹙,拽住了一个抱着一堆东西匆匆经过的护士问道:“淮越呢,顾淮越在哪里?”
护士正忙着,根本没工夫听她说话,只道:“先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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