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舅舅正催促着手下们急速撤离的时候,小腓力的心里开始发急了,他急坏了。不能走,你们统统都不能走,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啊!他顾不上正从胸膛里浸润出红色液体的母亲,撒开短小的双腿,以超出寻常的速度朝斯卡提的王储奔去。
人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马,尤其是小腓力这双稚嫩的小短腿。但部队撤退的速度没有路易吆喝的那样快,身处后方的骑兵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王储一乱,整个部队都跟着如临大敌了起来。路易越催促,身后反而越慢越混乱。
对面的奥丁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懵,但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首要任务都是保卫国王一家人,谁都没留意到矮小的小腓力一口气儿冲到了十几米远的路易跟前,在他含在喉咙口的一句“舅舅”还没喊出来之前,就被猛然砸落的马蹄踹倒在地面上。
肇事者看都没回头看一眼,狠夹马腹扬长而去,临走却还没忘了吩咐侍从把担架一起抬走,那上面躺着的可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小腓力是在伊登城的大教堂里咽气的,这里早已被商会占据,现在归了诺丁汉伯爵夫妇。亚历山大从未如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如果血泊中的凯瑟琳还不够触目惊心,那么身子瘫软如破布般的小腓力就足够使他体会死亡的真正含义了。
他吓坏了,莉亚紧紧抱着儿子,像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在亚历山大心底,跟小腓力未必有多深厚的交情,但毕竟是最近一段时间时常见面、时常说话的人,突然间一动也不动,不再说话,不再哭泣,甚至不再睁开双眼,这境况让成长中的国王有些措手不及。尽管他并不是普通人,接受的也不是普通的教育,可毕竟也只有六岁。而死的这个孩子,还不满五岁啊。
莉亚深呼一口气,为眼前这个局面,也为曾经鲜活的一条小生命。“会是谁干的?”她依靠在丈夫怀里,低声询问。
“谁都有可能,”诺丁汉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
对,谁都有可能。不希望斯卡提跟奥丁达成交易的教宗;不能眼睁睁看着艾尔伯特顺利返回奥丁的肖恩大主教;对凯瑟琳怀有余恨的乌拉诺斯人;甚至是王储路易,因为感受到妹妹归来可能对王位继承产生的威胁,所以提前杀了她——若果真如此,那他的演技可称得上是奥斯卡级。
太多的可能,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毫无疑问,伯爵夫人称得上是受害者,尽管诺丁汉家族的金币完好无损,艾尔伯特却也没能顺利回到奥丁。
路易认定了这就是诺丁汉夫妇的阴谋,吩咐侍从们牢牢的抓稳艾尔伯特躺着的担架,紧紧地挡在他自己身前。奥丁人既不能放箭,也不能投弹,在吓得已快疯癫的斯卡提王储面前,一切的解释跟劝说都是徒劳,只能看着斯卡提的队伍拔腿跑的一个不落,地上丢满了头盔跟长剑都没人回头去捡。
这一场约定中的交易,就以两条人命、满地装备和一场混乱宣告结束,意外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莉亚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让对方跑了,甭管到底是谁在背后朝人质放冷箭,她都不能够丢下自己的亲人不管。她跟丈夫及堂兄商议过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打到斯卡提的王城去。路易既然把艾尔伯特当护身符,混乱中仍不忘带走,就绝不会伤他的性命,等到兵临城下,奥丁人把月光城团团围住的时候,路易或者腓力不交人都不行。
他们有这个信心,因为料定了斯卡提不会再有援军。泰格人被格拉斯军队堵在了边境,原本欲响应教宗号召的伊格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其他国家一如既往的观望,而跟奥丁多少有些交情的萨德玛始终静默无声。
斯卡提不会再有援军,奥丁却有。继格拉斯王国之后,又一支队伍加入到这场牵动整个亚美大陆的战争中来。它的目标是斯卡提王宫,它的目的是报仇雪恨——奥斯布达骑兵跨过北部边界,直冲向月光城。
腓力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听到这一消息后,回应的是一阵惊天骇地的咳嗽。他示意侍者端上止咳的药剂一饮而尽,然后睁着神情已有些涣散的双眼,紧盯着面前敞开的这一副斯卡提地图。奥丁人从西边来,奥斯布达母狮来自南方……
跟诺丁汉夫妇一样,腓力也在猜测那支箭的主谋是谁。他没有儿子那样愚蠢的猪脑子,自然不会把这笔账算在诺丁汉夫妇身上。是的,这对他们没好处,一个愚蠢的斯卡提王储在奥丁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再没有合适的子女继位,连在腓力眼中,路易都没有算计的价值。
想想看,谁会因此而获得最大利益。教宗?哦,这看起来像他能干出的事儿,搅黄了跟奥丁议和的交易,斯卡提就只能死心塌地的给他当炮灰了。国王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十分之高,而教宗本人远在教宗领,能够替他办这件事情又办的如此到位的,只能是大主教。
没有感受丧女之痛,也没有被搭档背叛后的懊丧跟悔恨,即便重病缠身,腓力王依旧展现出他的雷厉风行。在主教的眼线们还没能传递回消息之前,一支直属国王统御的侍卫军队便重进王城大教堂,将大主教逮捕并关押了起来。那间密室,那条通道,以及那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皆暴露在国王面前。
几乎都没经过什么像样的审判,主教大人就被送上了火刑架。腓力给他定的罪名十分有趣,与骑士团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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