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你把我扔在原地撒手不管的理由?”
“这是必要的牺牲。”
“你跟那群疯子简直是一丘之貉。”
听到这样的话,西奥多只是耸动了一下眉头,什么话也没说。
若是在平时,梅纳德绝不会显露出如此情绪化的一面。现在想来,或许一切都早有预谋——回溯到西奥多跑到国外组建安全顾问公司,回溯到狂欢后被酒精与本能驱使的爱欲纠缠,甚至再往前推到梅纳德第一次接受学院考核。
梅纳德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烟。他走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布帘,隔音良好的玻璃外流动的光彩像彩色的默片。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选择了沉默。许久,他才低声问道:“如果你离开前征求了我的意见,而我说‘不’,你会怎么做?”
问完之后,梅纳德顿时觉得这个问题蠢爆了,简直有辱他的水平。更何况他几乎能猜到西奥多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事实也果然如此。
西奥多只是无奈地摇头。
——什么都不会改变。不对,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问这个问题,这个假设并不合理。
这么想着,梅纳德自嘲地哼笑两声,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不顾适当的仪态与品酒规则将它一饮而尽。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站在西奥多的立场上,恐怕不仅是不辞而别,就连“建立关系”这个前提会不会成立都很难说,自己也许是更残忍的一类人。
——我们都有比对方更重要的东西。
“我不会在洛杉矶停留太久。过段时间——也许几周,也许几个月,我得去一趟北非;之后是中东。”西奥多突然说。
梅纳德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为什么”也好,“什么时候回来”也好,“那里很危险你是打算送命吗”也好,至少是一些有实际意义的话语,说不定还能侥幸改变一些不起眼的细节,而这目前只存在于假设中的细节可能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
然而他没有开口,一句话都没有说。梅纳德只是咽下了沉寂已久以至于无法充分流露的不甘,就连他都不知道这样的沉默是源于“不敢”还是“不想”。
梅纳德收起没空多少的酒瓶,把它放进了酒柜。背对着西奥多,他语气僵硬地说:“我这里有空房,在彻底滚蛋之前你可以先借住。”他很快为自己意外的豁达打上了补丁:“你身上有不少政要的重要情报,要是在外头泄露了很麻烦。”
“不担心我对你下手?别忘了是谁教了你这些。”西奥多的声音不全是玩味,还有一丝微妙的感慨。
“你尽可以试试。”梅纳德知道自己的狠话撂得很没有力度,但谁在意呢,他知道并确信这个人不会这么做。
观察着自己名义上学生的身影,西奥多的心情同样复杂。他也会回想起很久以前在匡蒂科基地里的日与夜,比如准特工队列里身高与体型并不突出的梅纳德·罗素。黑发的年轻人在模拟实战中表现突出,情报处理与各种实用技术成绩过硬,除了x_ing格有些偏执、眼神看起来不太友好以外,一切都那么理想。又比如梅纳德会在某些时候顺从地向自己敞开除精神以外的一切,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地下关系。
事实上,西奥多很怀念这一切,正如梅纳德有时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可用知识
如果问莫斯克维奇“像机器一样快速阅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比起“机械麻木”之类的外人想当然的答案,莫斯克维奇更可能给出这样的形容:想象一下溺水的感觉。
更具体的:那是一种游走在信息饱和与信息过载之间的微妙平衡。正是在所有信息都被混乱笼统地填塞在同一空间之后,颇具禅学意境的冥思之间,学理脉络与非线x_ing的思潮传承被重绘为立体的图景,坚实有序的意义之城才得以创建。
历史文献中的数据与文字描述,理论著作中或高屋建瓴的全局刻画、或被赋以时代热望的慷慨陈词,都是莫斯克维奇分外熟悉的内容。只是与其他人不同,即便有了充分细腻的场景描述,他依旧无法很好地将自己放置在情境之中,从情感的层面理解那些历史的碎片。
共情感欠缺——这是史蒂文对他的判断,也是他自我评估给出的结果。
事实上,莫斯克维奇并不厌恶阅读。相反,他几乎能将此当作生活的中心——毕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正是这么做的。
史蒂文交给他的书并不艰深,甚至可以说是现代学者论著中通俗易懂的那类,至少在他看来如此。“走向社会的社会学”与“回归历史的历史学”一样,有着崇高的目标,投入现实却总是寸步难行。横亘在人类面前的难题并非知与不知,而是人类是否依旧怀揣着对知识的纯粹向往。
面前的稿纸上已经写满了字。看起来支离破碎的单词与短句,在莫斯克维奇眼中却是完整有条理的要点汇总。
卡洛琳正坐在客厅地板上和那条叫雷曼的小猎兔犬玩耍。女孩与小狗的声音并不大,反倒使这个家显得生机勃勃。史蒂文放心让莫斯克维奇看家这件事其实让后者一度感到疑惑,但适应起来也很快。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暂时合上手中的书本,给史蒂文发了一条信息。
“卡洛琳,我们该准备晚餐了。”莫斯克维奇站起身,边搓起衣袖边向厨房走去。“除了等会史蒂文带回来的意大利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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