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润熟练地把鱼从钩子上取下来,放在手心掂了掂,小小的草鱼有一斤多重。他唇角抿出一个弯弯的弧度,把鱼又投进了水里。
“怎么放了?”
背后的枯树从中,传来温朗的男声。
姜润疑惑地回过头,瞧见了太阳,不由得拿那刚摸过鱼的手掩在额头。
不远处站着个穿得鼓鼓的男人,身材高大,有一圈黑黑的杂乱的胡子。
“啪嗒——”
鱼竿落了地,姜润拳头紧了又松,眉头跳了两下。心想,原来这两天惶惶不安总觉得又是要发生,到底是有原因的。他退后一步,此时的心情,大概跟刚刚摆尾逃跑的鱼一样——很想逃出生天了。
裴泽阳见他表情,像是受惊的小鹿,欲上前,他多想拥住他,他的润润。
这是梦吗?这肯定不是梦。
姜润喊住他:“别过来——”
面色带着点不悦。
一年半的修生养息,他已经看透了很多,习惯了平凡的生活,便会开始厌恶意料之外的事。裴泽阳的突然出现,当然也不在他的预想之内。
裴泽阳上前一步的长腿顿住,又不知所措地收回,他只能笑着问:“还好吗?姜润?”
姜润不回答,y-in着脸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裴泽阳用下巴指指姜润身后:“小心你的鱼竿。”
姜润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鱼竿已经要滑到水里了,他赶忙俯身一捞,一个打滑,前仰后合,裴泽阳抱住了他。
同样的人,错开一年半的时光。姜润张皇回头对上一对熟悉又陌生的眸子,还有这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一切都让他恍惚。
裴泽阳变了,变得温柔,目光里的善意藏都藏不住。
“让开。”
姜润冷漠地将裴泽阳推开,别到一边去收竿收线。裴泽阳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只抱了一秒钟,怀抱空空的。
鱼塘通往姜润家,有一片水蜜桃园,冬天桃叶凋零,只剩下细细干枯的树干。姜润拎着空水桶快步走在前面,裴泽阳在他后面跟着,一前一后穿过参差村落的枝丫。这天下午的明媚,大概是裴泽阳在医院沉闷多时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一次。
干燥,温暖,亮得真实。
姜润踏进农家乐院门,就随手把门一搭,将裴泽阳关在门外。姜妈妈见状,无奈,又特意过来给裴泽阳开了一次门。
“谢谢阿姨。”
“没事儿,你今天能过来,润润心里肯定是开心的。”
裴泽阳不多说什么,继续跟着姜润进出厨房和大厅,像个甩不开的牛皮糖,眼神里满是讨好。
“你到底想干嘛?!”姜润躁了,把笤帚往地上一砸,一回头,眼眶有些潮s-hi。
姜妈妈见二人僵持,便把“暂停营业”的招牌挂出去,然后绕过他们避到了后厨。
前厅光线暗了,只剩下姜润和裴泽阳在互视。
裴泽阳先端了个方凳,按着姜润坐下,自己也找了个凳子,一只手搭在桌上,静静等待姜润未发的脾气。
“看什么看!”姜润把身子侧过去一点,背着裴泽阳:“不请自来,扰人清静!”
裴泽阳苦笑:“你不希望我来找你吗?当初是你不告而别,现在又怪我不请自来……”
“所以呢?我还没跟你说清楚吗?”
“不够清楚。”裴泽阳沉重地吐字,“我想了500多个日夜,还是没弄懂。”
姜润斜眼看他:“追过来又能改变什么呢?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忘了。”
“你忘了?还是因为我没了往日的地位和皮囊?”
裴泽阳在激他,激地姜润眉头一蹙。
他其实知道姜润为什么会离开他,因为姜润面皮薄,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他会因为父亲犯下的过错在裴泽阳面前抬不起头。
姜润总是这样,在不合适的地方有着过于强烈的自尊。
可他裴泽阳不能这样。如果他不主动,他和姜润,再无可能。
“润润,”裴泽阳挪凳子向前,抚上姜润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掰过来,“你听我说。”
姜润下意识去甩开裴泽阳的手,一时间却停住了——他看到裴泽阳的手背,青青紫紫的皮肤上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你——”姜润震惊。
裴泽阳收回手,把手背缩进肥大的羽绒服里,继续刚刚想说的话:“我很抱歉,太晚来找你。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我打击有多大,你……可想而知。不过我并不要求你原谅我,那样太厚脸皮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如果能重归于好,那就太好了。”
“你还说你不能太厚脸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话说的,姜润嗤笑一声:“你没觉得我现在生活已经足够安逸吗?”
裴泽阳摇摇头:“当然不够。”
“你哪来的自信?”姜润被他的理所当然弄得生气:“咱们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我只走你这边。”
裴泽阳执拗,瘦削的面庞没有光华,因s-hi润而闪烁眼睛深陷在眼眶里。
刚刚在外面,姜润看到他这副模样,其实已经心软。裴泽阳当然是度过了一段晦暗期的,憔悴过,也许还病过。
那个憔悴的人两手c-h-a在口袋,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你现在有对象吗?”
“有啊,程载。”姜润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嗯?”
裴泽阳笑,如果他瞎编一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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