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照片说,“我直觉楚雄跟这何老师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女人长成这样子,注定是要出事儿的,这就叫命犯桃花。”
“你对女人有偏见。”方方交叉双臂,给上司扣了一顶大帽子。
大家又都笑了。但是方方留意到,李望没有笑。虽然她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莫测,可是像今天这样严肃郑重,却还是教她暗暗沉吟。
第二章命犯桃花
水笼头拧开到最大,水温也够烫,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洗掉身上的气味——那如影随形的死亡的气味。
但是玉衡并没有在洗澡,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淋水,淋得浑身发抖。
她哭不出来,所以要让莲蓬替她哭,水流纵横在她的脸上,和着泪水混流而下。
楚雄死了,这件事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死是什么?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昨天还跟她通电话说要为她买件礼物,今天就变成了躺在解剖台上的一棵白菜。
那个塑料布下的躯壳,就是她亲爱的丈夫楚雄吗?
她后悔刚才没有看清楚他,但是看清楚又怎样?他还会再回答她,亲吻她,会用他的胳膊拥她入怀,会牵着她的手一道看夕阳吗?以后的日日夜夜,是不是都只有她一个人,都不能再拥有他的关爱与陪伴了?
昨天接到电话后,先飞机再客车然后出租车辗转来到昌南,接着认尸、问话、从此处到彼处,一系列的签字,让她顾不得悲伤也来不及哭泣,所有的情感都被定格在昨天日落时分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只是麻木地做事,赶路,不断地问下面要做什么,却没有问一声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她只想把这一切清洗掉,就像清洗污垢一样,把这一日一夜所有的事情、经历、所见所闻通通洗掉,让一切重新来过。那样,她就可以继续呆在阳台上一边用画笔留住辉煌日落,一边安静地等待老公出差回家,同时猜测他会给她带回一件怎样的礼物。
礼物。
她又想起了那只花瓶。李望不肯交还她的那只花瓶。
她不过拥有一张拼凑的花瓶照片。画着小桥流水人家。
花瓶摔碎了又被拼接起来。然而她的心碎了,却再也拼不起。
更为惨烈的是,没有人看见。
玉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同时想到塑料布下楚雄的胸口,楚雄的脏器已经被掏空了,玉衡的心也像被摘除了一样疼,表面上却除了被水烫得有些发红外,便完美无痕,连伤口也没有一个。
她用全身的力量克制着想找一把刀捅进胸口的冲动,如果那样,是否就可以承受与楚雄同样的苦,踏上与楚雄同向的路?
李望拿着那张复原花瓶的照片,走在俗称“瓷器街”的画坊街青石板路上,一家家门面、一家家作坊地询问,有没有人认识这花瓶,知道花瓶的出处。
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条街了。
事实上,整个昌南的瓷器行都被他用双脚丈量了一遍,但是大海捞针一样,没有一个人认得这花瓶。
就在李望快绝望了的时候,鉴证科给了他一条重要信息:从瓷片和胎釉的初步鉴定结果表明,花瓶为骨瓷制品,从釉面的氧化层判断,烧制时间约有十年左右,无款无识,所以不会是厂家出品,而只能来自民间作坊,而且还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或者至少不是名家在成名后的作品。
“骨瓷?”李望问,“它和别的瓷器有什么不同?”
“瓷器是中国人的古老发明,但是骨瓷,却由英国人于1794年发明,在黏土中加入牛、羊骨灰烧成。骨瓷的形成主要依靠氧化硅、氧化铝和氧化钙等成分,其中氧化钙含量越高,色泽越好。而氧化钙的来源就主要取自动物骨粉,可以增加瓷器的硬度与透光度,而且因为强度比一般瓷器高,所以可以更薄更坚硬。通常来说,原料中含有25%骨粉的瓷器就可以称为骨瓷,含量越高质量越好。”
鉴定师且提示:“如果是骨瓷的话,范围就小得多了。虽说昌南是瓷都,做青花瓷的人车载斗量,不过做青花骨瓷的却没有几家,你别去商业街问,那里主要是卖瓷器的,耍嘴皮子的只会信嘴胡吹,什么也不懂;你到画坊街去问,那边都是手工作坊,有不少老行尊,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些线索。”
于是,李望再次踏上了画坊街。
这真是一条流光溢彩的街道,每一家作坊都好比一间展室,争妍斗艳,色彩纷呈:青花玲珑,珐琅斗彩,胭脂红,玫瑰紫,梅子青,麦熟黄,雪泥鸿爪,雨过天青,或提梁过桥,或镂空转花,缠枝莲上蜻蜓儿欲飞不飞,三彩瓶上唐骏马骠肥体壮,百蝶穿花线条纤丽色彩丰满的粉彩瓷是日本客的最爱,白地淡墨小桥流水烟笼寒水月笼沙的青花瓷则深得欧洲人青睐,唐宋明清,共冶一炉,一窑千变,鬼斧神工,真正令人眼花缭乱。
好在,李望这回是有的放矢,专找那些开瓷器工作室尤其是制作青花骨瓷的店主询问,终于,有个老师傅说:“看这花瓶上的手法和胎釉,倒有点像麦田工作室的活儿,你去他家问问看吧。”
麦田工作室位于画坊街中段,小小一间门面,窗明几净,半扇屏风隔成前后进。门口摆着几盆文竹,墙上挂着些青花作品,中央一张整树剜制的黄花梨大茶桌,一圈花纹繁复的藤编椅,算是待客室;屏后则是一张更加宽大的黄花梨大条案,上面零乱地摆着调色盘、成架的毛笔、未完成的泥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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