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前所未有的,稍显紧张。
菲恩的卧室里只有这一张单人床,床头贴靠着平整墙面,没有立柜和多余陈设,只一间灰白衣橱嵌在对面墙上。
色彩灰淡而单调,缺乏生机。
窗沿外常年结湿,细细地铺展着鲜绿苔藓,成了黯沉色调里唯一浓艳的一笔。
朱诺张着眼,和那一块绿色斑迹面面相觑。菲恩就在她身后,好像享受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也不试图靠近。
呼吸拂在耳背,撩起一阵温缠的酥麻。
朱诺向来睡得很沉。
起初的浅眠期里,她模糊感觉到颈后有人支起身体,一道视线轻柔地落在发隙间。后来睡眠程度逐渐加深,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她侧躺在单人床最边际的位置,四肢放松地埋裹在烘暖的毛毯里,长发自脑后沿着床际滑垂而落,发根处有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拉扯感。
她半眯着眼睛,眼角的余光向后斜去。
菲恩坐在床头的地板上,她的头发在他修整颀长的指间缠着浓黑泽光。他认真地注视着这簇发梢,指腹落在发丝上徐缓而谨慎地摩挲,十余秒后抬至鼻端轻嗅,并且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一动作。
窗帘半敞着,阳光倾斜而下,他柔软的暗金短发氤氲起一层密绒绒的虚边。他安静地垂着眼,眼神专注而细腻,平稳得不起波澜,低敛侧脸的轮廓非常赏心悦目。
朱诺偏过头。
他立刻松开她的头发,神色微妙的有些慌张。
“早上好。”他说着迟疑了一下,目光快速擦过她重新落回床下的那缕发丝,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瞬,“你的头发……挺好看的。我是说,我本来想说的是‘听起来像是流动的细沙’,但布莱登告诉我,你可能会觉得我的形容很古怪。”
朱诺懒洋洋地抬起手,指节没入发间拨弄了两下。
“我什么也听不见。”她说。
在他眼中,她赫然有了水蜜桃味儿的声音、听起来像沙子似的头发……也算有趣。
“它也很好闻。”
菲恩稍加停顿,表情里多了一分恍惚,灰眸转向白皙指间,仿佛在追味半晌前的触觉,“……有种椰奶的味道。”
朱诺勾挑起一缕头发嗅了嗅,鼻翼间的气味刺凉。
她想了想,说:“我的洗发水是薄荷味的。”
“我碰到它的时候,会闻到椰奶煮沸的香味。”
他的嗓音愈加低哑发沉,“我闻到它的时候,会听见细沙流淌的声音。”
朱诺从床头撑坐起身,他的纯色棉质衬衫压叠褶皱,松松散散覆在肩面上。
她稍加顿滞,还是问:“为什么?”
“布莱登认为我脑袋里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菲恩的眼神暗了暗,“每回我说他的声音就像红酒里漂着的一根芹菜,他都这么告诉我。”
他凝睇着她身上自己的衬衫,手指神经性地晃动两下,不由自主绷紧又舒张。
布莱登?
这是个极其常见的名字。新泽西的地下赛车经纪人、校区内24/7便利店的老板、还有在纽约一掷千金的那个上东区老钱一族独生子,都这么称呼自己。
初次见面,她以为菲恩也是那样的人。
在她的印象里,“私生子”的称呼足以改变身份,一成不变的是阶层。资本家的世界始终僵固凝化,有人出不去,更多的人进不来。他来自资底深厚的古老家族,凤凰城的市议会几经更迭,菲尼克斯世世代代从未离开。
坐上电车前往菲尼克斯慈善基金办公室时,朱诺才勉强压下那些毫无章法的散乱念头。
她摸出手机,按下电源开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
就连关系最为亲密的林赛也没来打扰她。
她退出信息栏,又打开邮箱。前些天的一个午夜她收到邮件通知,要求通过社会再教育项目进入大学的本届新生进行统一集会。电车抵达目的地,她按照门牌找到会议室,十余个座位上已经零散坐着几个人,旁边有两个姐妹会成员在依次发放表单。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余光逡巡一圈,认出了菲恩所在橄榄球队的跑卫,乔治。
上回去训练场布置衣柜,他们短暂地打了个照面。她只记得这是个性格开朗、热情和善的年轻男孩。
一张表单飘到面前的桌子上,被朱诺捉到手心。
那是凤凰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学费账单,和案底消除后的空白记录。
还有人陆续进屋就座。朱诺翻开一页薄薄的账单,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地区法院传票。
她拆开信封,展信默读。简短公式化的几行字句,明确要求她执行公民陪审团义务,正装出席下一个周五弗莱·菲尼克斯的庭审。
菲尼克斯。
这个姓氏让朱诺不自觉声息发紧,她悄无声息地环顾四周,所有人神色各异,表情紧迫。
只有乔治将传票对折叠好,从容放进随身的口袋。
注意到她来不及掩饰的窥探,乔治跷着腿稳稳靠住椅背,放松而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你也收到了法院的通知?”他低声问。
朱诺不置可否。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以为队长选中的姑娘,肯定古板又无趣。”
他干脆侧过身来,热络地与她攀谈,“之前特区的州法院一定要起诉我故意伤害……还是重度人身伤害,得判二十年。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吧?”
他半边眉毛隆耸着,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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