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天然”厂要搞竞争上岗的消息一经宣布,立时在杏花村中引起了不小地震动,人们已经习惯了往常官儿们直接钦定指派的路数,如今一反常规,弄出个毛遂自荐明争明抢的稀罕景儿,自然要引得全村老少瞩目争瞧,特别是那帮年轻崽子们,就如野马驹子炸了群一般,拼了命要上的有,等待观望的有,隔岸观火瞅热闹的人更多,拼了命要上的,无外乎集中在京儿、人民、洋行、杏仔、夏至和公章几个崽子身上,就连棒娃和冬至也都跃跃欲试,身添竞争者行列之中,这些崽子们都有着各自的身价背景,身后都代表着一部分人的意愿和心声。
上次,木琴从酸杏家走后的当天晚上,酸杏就把国庆和人民两家子人喊到自己的家中吃晚饭,刚撂下饭碗,他把其他人全打发了出去,单单把凤儿和人民留了下來,爷仨儿进行了一次冗长又严肃的讨论,讨论的主題只有一个,那就是新“天然”领导班子人选的竞争上岗问題,这是酸杏等待已久却始终难以捕捉到的重要时机,更是关乎着人民今后前途命运的大事,不容他不郑重其事地來对待。
酸杏直接挑明了,要叫人民上阵竞争,叫凤儿在后面观敌瞭阵,压住阵脚,他自己则蹲坐大帐,出谋划策,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了。
看到酸杏一副凝重又森然的神态,人民又是一副先惊后喜,随之又蠢蠢欲动的模样,凤儿不得不收起内心里泛出的笑意,她努力绷紧了脸皮,端坐于杌子上,静听酸杏的安排。
说心里话,她并不看好人民,觉得他缺少了拜将挂帅所应有的胆识和魄力,更缺乏了独闯市场应有的沉着和精明,但是,她不能跟公公反唇辩驳人民的缺陷,更不能守着小叔子本人数说他的不足,落得个“灭自家志气长别人威风”的话柄。
末了,酸杏似乎才想起來,一个晚上,凤儿一直沒有插言,只有他和人民爷俩儿在唱对手戏了,酸杏问凤儿道,你觉得,我的想法咋样哦,人民能占多大的胜算呀。
凤儿勉强笑道,说不准呢?这事还沒定下來,怎样的搞法也沒个惯例可寻,不好直接下定论呀,不过呢?要是果真确定了新“天然”厂要搞竞争上岗的话,我也支持人民冲一冲试一试的,不管弄上弄不上的,到底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对他今后发展都会有好处的。
刚听到凤儿的前半截儿话,酸杏便老大地不满意,脸色略显阴沉,待听完了凤儿的后半截儿话,酸杏又面呈喜色。
他点头回道,是哩,是哩,咱就是应该合起心來,拉扯人民使劲儿往上奔朝前闯呢?虽说这个事体还沒定下來,单凭我的经验和平日里对木琴的了解,这事十有八、九会照这个路子走的,要是不这样走,木琴为难不说,整个村班子都为难,全村人可都在瞅着端详着呐,定谁不定谁的,都不好讲呀。
凤儿回道,等等看吧!只要有人搞过,咱就决心试一试,总不能老这么硬拖着吧!人选可以拖拖再定,新厂却拖不得,市场更是不等人呢?这些日子,二弟也要多寻思寻思,有个充分准备才行。
接下來的日子,酸杏当仁不让地自愿充当起了教师爷,只要沒事,他就抽空儿把人民喊进家里,凭着自己几十年來摸爬滚打出來的经验和阅历,填鸭式地朝人民的脑袋瓜儿里猛浇硬灌,他的脾气又急,特别是对自己的崽子们从沒个好眼色,见人民领会得不深不透,他自己先就急了,说着讲着便开口骂上了,甚至还有动粗的意思,人民的脑壳儿都被灌大了,有心不再遭这个罪,但又眼馋上岗的事,只好硬撑苦挨着。
公章虽是对竞争上岗的事着急上心,但家里人似乎对此无动于衷,爹茂青是个老实人,娘更是风一吹就要倒的妇道人家,对外界的风吹草动从就沒感觉,他俩的处世之道,便是安安稳稳地度日月,老老实实地学做人,从不指望自己的娃崽儿能有多大出息,自打公章代替死鬼振富掌握了厂子的财政大权后,老两口子已是万分地满足了,认为自家的祖林里已经冒出了青烟,长出了蒿子,他俩平日里对公章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要好好管好自己的手脚,干干净净地做好份内事体,万不敢给你木琴婶子抹了黑呀,对于此次的竞争上岗一事,家里人都沒指望他能上,公章的心思也便慢慢缓了下來,所谓报名,不过是掺合一下,热闹热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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