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
草草没有再说话,只是,泪,不停地在流,仿佛这一夜要将他流光,
庄虫很担心,很担心!
无论是她赤着脚,无论是她停不住的泪,无论是她甚至癫狂的抽烟法——庄虫突然心一重!草草——草草,像在守着什么——不,是,等着什么——
庄虫想跟她说话,想上去狠狠掐掉她的烟,想把她拖进被窝里塞进去好好暖暖她的脚!可是!近不了!根本近不了她!草草好像把自己周身都封存了起来,始终赤着脚蹲靠在柱子边,一根一根,泪,流了又流——你即使掐掉她的烟怎样了,你即使把她拖进被窝唔得死死,给她最暖的温暖,又怎样了——她在等,等什么——
庄虫麻木的在她身边也蹲着,心,惊怕的,好像也在跟着她等——等什么!!
到底等什么!明明答案就在嘴边,可,说不出!怕,一说出——
空中的利刃,此刻,比挥舞更寒冷,
弯曲的月亮挂在树上,隐约听到蟋蟀的凄凉——
“叮铃——”
此时,庄虫的手机响起,铃声格外惊心!
庄虫看见,草草扭过头看向自己,让庄虫更加惊心的是,草草的眼神——那样静!静的让人慎冷!
庄虫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颤抖成这样,按下键——“喂——”
听到里面的颤音,隐隐的哭声——庄虫握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手机在手,都快握不住,都快握不住,眼睛,惊愕剧痛楞窒,慢慢,看向——草草——
看见她,慢慢,站了起来,慢慢,慢慢,因为蹲得太久,估计双腿已经无了知觉般,可,还是双手撑着后面的柱子,站了起来,腿还微弯,
泪,已经没有,干枯的泪渍结在面庞,让面容看上去那样憔悴那样枯槁,
手指上的烟头,一松,滑轮了下来,却落在她的脚背上,红红的烟头烫在上面,她却无知无觉,
突然,猛烈地咳起来!
“草草!!”
庄虫惊栗的看见——她唇边滑落下来的血丝!
草草却一边咳着一边朝她摆手,手捂着嘴,微低下头,抹了下,那手指缝边渗出的红色——
像个孩子,她一直低着脑袋,像个孩子,她独自轻轻咳着,轻轻抹着自己的嘴——
“草草——”庄虫心疼的都想跟她跪下来!
她抬起头,又垂下眼望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的血红,又像个孩子,缓慢的,在自己身侧擦了擦,血红都印在她的衬衣上,
就无力的靠在柱子边,看向庄虫,眼神,依然静——静的吓人,
“他走了,”
庄虫无声呜咽,点点头,
草草又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红的掌心,也点了点头,
“走了,走了,好,好,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啊——”深深叹了口气,她开始支着身子,往房间里走,
“草草——”
庄虫模糊着眼睛跟着她小跑过去,她怕——
草草说过,他出什么事,她都知道!那种可怕的心灵相惜——所以,她知道!她根本就知道今天他会!——所以,她等,等,绝望的等啊,那种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的等啊——
草草扶着门廊,回过头,却是淡淡的一笑,人,非常清醒,
“庄虫,放心,我不会怎样的,你这回该信了吧,他出什么事,我都知道,都知道——”她说着,慢慢跨进门槛走了进去,庄虫跟着她,眼里心里,只有这个伤心地女孩,不,她还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吗——“他走了,什么人也是拦不住的,跟你说,他这个人才犟,死犟——”庄虫看见喃喃的她,从床上拿起——那里竟然一早就整齐的摆放着一件孝服!
“草草!!”庄虫终于痛苦出来!为他,为她!
女孩没有回头,专心致至的穿上白色的衣袍,还在喃喃,“我该为他披麻戴孝的,他这一辈子——啧,又没儿女,最后,临了临了,还为了不是自己生的,这么不光彩的走了——咳,人这一辈子啊,——”
庄虫听见她又在咳,估计——
女孩赤着脚,一身白袍,掌心血红一步步走出庭廊,走过那片马缨花,走过那斑驳石碑,走过那石棺石樽——
庄虫一直跟着她身后,六神无主,深痛沉痛——
在门口,
庄虫有些恍惚,好像又见到,那美丽的女孩帅气的一脚踏在麦克拉伦里,
“跟他说我不会来吃饭了,哦,晚上都不回来了——”
此时,门口停着一排军y牌照的小轿,军装的男子们惊疼的注视着那个单薄的白衣女孩,
“草草!!”
“草草!!”
现在,她的世界里还有谁的呼声?只有他,只有他——
女孩,
一身孝服的女孩,
赤着脚,
掌心里是干枯的血渍,唇边,领口,又何尝不是点点猩红,
慢慢,
仿佛魂魄就在空中飘浮,
走出了门,
一步一步,
从此,真正,孑然一身了。
135
孑然一身。
嗯,这个世界上许多孑然一身的东西,最后,都成了谜题。
譬如,最后孑然一身的张爱玲。1995年中秋前夕,她被发现死在公寓。尖瘦的她躺在红色的地毯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看公寓的黑人,他发现她多日未出门,上去敲门,没人回应,警察闻讯赶来,验尸报告说,已死三天。
张爱玲的谜题:一,她曾经在美国堕胎?二,她与导演桑孤拍过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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