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偏西,上午还下了一场透浇大雨,山间狭道泥泞难行。故而,不要说上山去同心岩的人,就连下山者都寻不着一个。道路两边遍是高大树木,林荫间地面杂草从生,凭添几许阴郁。
宗政恪固执地亲自提着祭篮,小心翼翼跨过一处泥坑,又问萧鹏举:“祖父不曾对我提起,我也唯恐伤了老人家的心,所以一直没有问他。表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害了我爹娘的大仇人有没有得到报应?”
萧鹏举答得傲然,正色道:“那是当然!姑母她不仅是宗政家的媳妇,还是我萧氏嫡女,又是老太君的心头肉,如何能不为她与姑丈报仇?!恪妹妹,你放心就是,那伙害了姑母和姑丈的流匪早就死了。不仅如此,那些流匪的家人,上至耄耋老人,下到稚龄幼童,一个都不剩!”
说到这里,他仰面望着已经能看见翘角飞檐的那座大客栈,露齿一笑,慢慢道:“没有人能让大昭女帝的后人流了血、丢了命,却不付出代价!那事发生之后,老太君直接派出了血滴子暗卫,让他们按九族算,那些马匪,有一个算一个,九族之亲,尽皆,杀无赦!”
宗政恪脚步一顿,面色微微发白,扭头看了一眼这位依然在笑着的表哥。但表面惊惶,她内心却非常平静。只因她早知大昭帝国萧氏皇室行事,素来就是这样——人敬一尺,她还一丈;人犯一寸,她还百丈。若非如此铁血强硬,当年大昭女帝如何能在群狼环伺中建起偌大的帝国?
萧鹏举站住脚,深深凝视着宗政恪,声音里多了许多肃然与冷凝,对她道:“恪妹妹,不管是萧氏的男人还是女子,行事大多都是如此。所以到了家里,该强硬的时候你要寸步不让。否则,你的谦让只会让人以为你很软弱。而软柿子,是谁都喜欢捏的。”
宗政恪便知,萧鹏举是在借着这件事教导自己如何在萧氏坞堡立足,便浅浅一笑道:“好叫表哥知晓,我,也是爱捏软柿子的。”
萧鹏举璨然而笑,目中异光深潜,不为人知。l
☆、第124章谁曾经来过?
一路再无话,宗政恪与萧鹏举到了同心原。这是一片山腰小平原,不知是否刻意休整过,地面很是平齐。平原之上长满碧绿青草,宛若绵延向天际的地毯一般,而地毯正中央最为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一棵长得古里古怪的大树。
这树,宗政恪不知其品种,它高大苍翠,叶片如碧玉,密密匝匝遮蔽了小半天空。它的树干很短,离地不过一丈来高,上面两根分杈,一根分杈粗壮挺拔笔直,就像一把利剑直刺云霄;另外一根分杈却纤细柔韧扭曲,曲里拐弯着斜斜倚靠那根笔直分杈,竟有如依偎在怀也似。
难怪被叫做夫妻同心树,有心人真要去琢磨,还真觉得那根笔直分杈就是雄纠纠昂藏男子,而那根柔细分杈则是婉约温柔的女子。两根树杈本系同根所生,自然不离不弃、同生共死,也暗合夫妻之道。
这棵树长得高大,枝繁叶茂,上头系着数也数不清的各种颜色、各色式样的同心结。宗政恪仰面瞧看,只觉得这些心形的同心结,便是一棵棵悬挂在树枝间的心脏。但这些小小的“心脏”,有些颜色尚新,有些却早已黯淡褪色。
她默默看了片刻,便面色如常地走开,倒叫萧鹏举有些惊讶。他以为,但凡是个闺阁女儿家,哪怕是他家姐妹们,面对与姻缘有关的物事儿,总多少会有些憧憬向往,却没想到这位小表妹似乎完全不在意。
同心树不远处,建着一座高达三层的大客栈。此时客栈的门大开着,隐约可见几个小二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嘻嘻哈哈不知在说什么。
宗政恪便问萧鹏举:“天色已晚,咱们是否要在此处住下?”
萧鹏举笑着摇头道:“不。咱们赶一赶路,到前头的严家庄落脚。”
严家庄?宗政恪心中一动,这地方在天幸国的武林中可大大有名,其庄主严华武有铁胆孟尝君之称。但这位孟尝君背靠京师某位大人物,私底下替这位大人物招揽江湖好手,并非真的热情好客的“孟尝君”。
念头一闪即逝,宗政恪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提着篮子去往她早就看好的一个地方。她提的毕竟是祭品。在这儿光明正大祭奠有些不合适,上回她来便寻了一个隐蔽地方,现在自然还去那儿。
到了地头。宗政恪在一块大岩石后头摆开祭品,除了黄酒、果品、食物等等,就是香炉香烛纸钱了。将东西都摆放整齐,香烛插在炉中。点上火,将黄酒倒在酒盅里。她跪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虔诚地磕头。徐氏和萧全忠都跟在她身后跪拜,萧鹏举帮着在一边烧纸钱。
等宗政恪祭过,萧鹏举也同样祭奠。磕了头以后说:“姑母、姑丈,请二老放心,侄儿一定照顾好恪妹妹!”
闻听此言。宗政恪低眉敛目,面色平静无波。不想。萧全忠忽然在她身后低声叫道:“姑娘,姑娘,您看那里。”
顺着萧全忠的手指方向瞧去,宗政恪微怔。居然就在不远处,她还看见了一个香炉,里头不仅插着已经燃了大半的香烛,还有许多已经烧成灰烬的纸钱。香炉前头地面上还摆着几个空空如也的瓷碟。
宗政恪心头微动,款款走过去。萧全忠早就抢先,没有动那香炉,却用手帕包了手再捡起一只瓷碟举起来给宗政恪瞧看。
那边萧鹏举也起身,跟着走过来,一见那瓷碟便道:“咦,这碟子倒不平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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