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倩倩略愣了一下,“我觉得,生病住院的人应该喝汤吧,什么汤补皮呢?苏姐……”她带着拖腔有点撒娇地喊。
“哈!我就知道,告诉你,没门!那是你师兄,生病住院你想对他好点我们都支持,可是你别想我来做,我这儿忙着呢!”苏错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摆盘装菜。狗剩很自觉地端过去。
“苏姐你太偏心了!我们都一样交钱,狗剩哥还不交钱呢,你为啥就给他一人单做?”罗倩倩继续撒娇。
“我给他做,我没办法啊,我欠了他的,谁叫我把他从大街上捡回来。我认命!我又不欠你的,更不欠林宸的,他现在连饭钱都不交了,可是他有时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我说什么了没有?”苏错把刀叉递到狗剩手上,脸上带着最虚伪的微笑,“您请,您慢用!”
“苏姐,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可怕的。林师兄都这样了,你还惦记饭钱。”罗倩倩碰了一鼻子灰,有点讪讪。
“狗剩脑子被砸通了我是没办法,就当扶贫了。林宸每月的工资比我们谁不多,他脑子没问题吧,宁可被人骗光,也不让我赚点儿,不对,我哪儿赚了,房租钱我是稍微赚了些,可饭钱每月都有记账的。倩倩你心好我不反对,你想做汤做菜给他吃我也不反对,公费都行,可是你别惦记我的劳动力,你苏姐又不是老妈子,专门伺候你们!”这话让罗倩倩脸上非常磨不开,她撅着嘴很不开心地上楼了,高颖跟上去安慰她。
苏错意犹未尽,指着楼梯对狗剩说,“现在这帮孩子!”
狗剩微笑着摇摇头,低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干?”
“什么?”苏错没明白。
“到最后,还是会买东西烧汤去医院看林宸,但是现在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好事都做了,还白耽一个刻薄爱钱的名声。”
“我本来就刻薄爱钱,这世界谁不爱钱呢,谁不爱谁傻。”苏错丢了狗剩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给自己盛饭。
这时候前门响了,不一会儿,梁建波进来了,“哎呀妈呀,外面冻死了。”他跺脚搓手,然后招呼后面一个人,“法兰,进来!”
来人了啊?苏错放下筷子伸脖子看,梁建波后面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高高瘦瘦,有点怯生生的样子,这是谁呀。
“苏姐,”梁建波赶紧主动介绍,“这是我们老板的儿子,周法兰,能不能跟我挤几个晚上,找到房子就搬走?”
“你都领来了我还能说不行吗?”苏错其实对大家偶尔带个把朋友回来落脚这点十分宽容,不像一般的房东,首先她只是个二房东,其次,大家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需要帮忙的时候。
“可是……”苏错上下打量那个周法兰,穿得像街头最普通的游手好闲的阿拉伯少年,三花耐克的防雨带帽外套,普通的半旧牛仔裤,一双半新的耐克旅游鞋,身后还拖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拉杆箱,“你老板的儿子,怎么跑咱家来了?”
周法兰听了这话,脸上有点焦急的样子,他看着梁建波。
“法兰申请了音乐学院,和他爸闹翻了,从家里搬出来,回头找到房子就搬走。”梁建波一边解释,一边招呼周法兰进来坐下。
“哦,”苏错对这件事略有耳闻,于是不再追问,“吃饭没有,没有叫梁小贱张罗。”
梁建波打工的日餐馆叫“撒库拉”,日语“樱花”的意思,说是日餐馆,老板其实是个温州人,叫周春生,早年和妻子远渡重洋来到这异国他乡开了一间小餐馆辛勤度日。因为起早贪黑精打细算,慢慢的就做大了些,盘下了附近一个生意做不下去的日本人的店,改行开了日式料理。其实中式日式,对于不太了解东亚饮食的当地人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只要有寿司、烤串之类的压场就行了。本店的大厨,却是一位柬埔寨裔移民。因为老板抠门,舍不得花钱从巴黎请正经中餐或日餐大厨,所以弄了一个某寨的凑合凑合。据打工的群众反映,这大厨做饭还不如来留学的学生们靠谱,经常搞一些惊悚的黑暗料理。
周春生的太太在十来年前也就是刚开日餐馆的时候得了急病去世了,留下法兰一个孩子。大概是对妻子太过思念的缘故,周春生没有再结婚,谁也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反正他也没搬家,仍然和儿子挤住在一开始买的一套四十平米的小公寓里。小公寓一室一厅,当初孩子小,一家三口住在卧室,现在法兰长大成人了,于是只能睡客厅。
法兰没有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在父亲的店里打工,领着三分之一的薪水,根本不够出去单独租房子住。他和父亲吵过闹过要求加工资。周春生给他加了薪水,但条件是多出来的钱都得由自己保管,留着以后给法兰成家。
法兰喜欢音乐,他的梦想是当一个作曲家,但是读音乐学院需要一大笔钱,他攒一点钱,就去找个音乐教授上上私课。上课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他会满面春风地和店里每一个人打招呼。如果哪天沉着脸回来了,大家就知道他的钱又花光了,不得不回来在烧烤架上做着他音乐家的梦。对此梁建波深表同情,他说,“回头法兰做出来的曲子,一定充满了烤鱼和烤肉串的味道。”
周老板明知道儿子的躁动,但他装聋作哑,对他来说,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维持现状,儿子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交给未来考虑好了,何必在现在自找烦恼。
但是他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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