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声格外高亢凄厉的尖叫从上方传来,穿透玻璃在耳边炸响,陆攸浑身震了一下,祁征云也停下不说了。“啊——救命啊!救命——”女人凄惶地呼喊着,就在他们窗口上方,陆攸记得楼上住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半年前结婚时挨家挨户地给邻居们发过喜糖。现在女人原本柔美的声音已经拉扯得完全变调了,“老公……老公你怎么了?我好痛……别过来!救命啊——”
窗台外面晾衣服用的铁栏杆嘎吱作响,啜泣和呜咽的声音不断变得清晰,似乎是女人在惊吓中爬出了窗口。陆攸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被祁征云按住了。他们一同朝窗口望去,就听又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黑影从上方落了下来,在窗户外面一晃而过。几秒钟后,楼下传来一声闷响,是重物砸落在汽车顶盖上的声音,随即此起彼伏的汽车报警音中又加入了新的一员。
尖叫和哭声消失了,只剩下那种兽类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这次是来自于窗外。祁征云慢慢地放开了抱着陆攸的手臂,离开床边前按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陆攸的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他在轻微的窒息感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祁征云放轻脚步朝窗口走去,顺手把放在卧室墙角边的手持式吸尘器抄了起来。
楼下各种嘈杂响动突然出现了一个安静的间隙,让上方声音更加清晰起来,喘息和压着栏杆挪动的声音持续了几秒,猛地窗口光线一暗,一个人形模样的影子头下脚上地挂下来,扭动着撞到了窗户上!
之前一只发疯的蝙蝠来撞窗户,刚碰到玻璃就被祁征云出手碾死,弄到窗户上的那滩污迹恰好将陆攸视线挡住,没让他看到这一幕中最恐怖的部分。就站在窗边的祁征云却看得清清楚楚:外头挂着的正是那个刚把自己妻子逼得跳了楼的男人。他满脸都是血迹,眼球暴突,嘴巴不住长大到极限,贴着面前的玻璃在空气中撕咬着,指甲在窗台上抓挠,一副饿疯了的癫狂样子。
祁征云之前只见过转变前期的人浑浑噩噩的表现,没想到转变彻底完成之后他们就成了主动捕杀活物的野兽——大概那种安静就像是虫子在蛹中沉眠的状态,只是为了积蓄力量。但再怎么改变,这东西的外表依旧是人,没能长出爪子或者触手来,祁征云稍一感应,就确定这个男人——这具神智已灭的走尸,是因为折断扭曲的腿卡在了上头的栏杆之间才没有掉下楼,再挣扎一会估计就自己滑下去了。
但他不想放着这么个东西在窗户外头多挂一秒。被侵蚀的怪物抓着窗框弓起身子,在死后似乎变得坚硬的指甲挠在光滑的不锈钢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眼看那张沾满鲜血的丑脸就快挪出污迹遮盖的区域了,而身后陆攸还不肯听话待在原处,不安中还想要下床跟过来查看,祁征云迅速地一把拉开窗户,倒拿着吸尘器将手柄伸出窗外,看准了它身上没沾血迹的地方用力捅去、再往下一扯!
那怪物脸还没来得及扭过来,整个身躯在上方阳台栏杆不堪重负地“嘎吱”声中重重一沉,随即扭曲的脚腕从栏杆之间脱离,伴随着含糊的嚎叫声朝楼下落去。祁征云原本还想把吸尘器拿回来,好歹也算是个长柄武器,但那怪物坠落时伸手抓了一把,血糊糊的手掌攥住了手柄末端,祁征云可不想把污染带进家里、也不准备再和它角力看它能不能爬上来,当即干脆地一松手,将吸尘器推出窗外和它一起坠下去了。
陆攸半途迟疑了一下,走到窗前就只见到了那个人影张牙舞爪坠楼的景象。纵然从刚才女人的惨叫哀求、和那人影挂在窗外的模样,已经明白肯定不止是夫妻争执这么简单的问题了,也知道祁征云不会这样见死不救,他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抽紧了一下。
“那是……什么?”陆攸用气声问,胆战心惊地望着玻璃上粘稠的污迹,尚未干涸的液体被涂抹往旁边带出了几道指痕。只在恐怖片里见过的场景活生生地出现在现实中,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却怎么都不敢相信。门外被他刻意遗忘的撞击声又响起来了,祁征云仔细锁好了窗户,转头注视着陆攸的表情,静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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