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怀对我的种种行径,我念在我爷爷我爹的份上,都可以不计较。只是家中幼弟实乃我的半条命,所以有件事情希望你转告他。”季沁看向张祺,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凌厉,“——幼弟若是掉了一根汗毛,我断他一门生路;若是瘦上一分,我令他求生不得;若是怖畏渴饥无人问,我便送他一双儿女一人一条龙筋!”
季沁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掷地有声。周围却刹那间安静下来,只听见张祺气得粗重的喘息声。莫名的杀气从季沁身上朝四周扩散开来,张祺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季沁手上有龙筋,这是季老太爷传下来的战利品,龙族虽然恼怒,却也迫于东海海战后签订的和平条约,明面上无可奈何,但是私底下小动作从来不断。这龙筋若是出现在外姓人身上,按照龙族自大记仇的本性,怕是不灭一族誓不罢休,这一系血脉,九代之内,更是别想喘息繁衍。
季沁此人行事素来肆无忌惮,比纨绔还纨绔,说的事情肯定是会做到。
张祺吞咽一口口水,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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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才上任不足一个月的小皇帝哭得正惨,这是大周的第三位女皇,却又是最年幼的一位皇帝,虚岁才满六岁。在寻常人家,正是伏在母亲膝前嬉戏玩耍的时候。大太监怎么也劝不住嚎啕大哭的小女皇,头发都炸了起来,招呼身边人去请晋王珩。
姬珩进门带来一股清凉的暮春寒意,姬青桐睁开红肿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哭嗝,怯怯喊道:“舅舅。”
姬珩随意点点头,他将手边的一叠奏章随手丢给大太监,弯腰抱起来姬青桐,大步走出了熏暖的寝殿,这才出声问道:“哭什么?”
姬青桐小手还在了自家舅舅的脖子上,顿时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干嚎起来。
姬珩面无表情看着她哭,一个字都不劝。
魔音灌耳般的折磨持续了小一炷香的时间,姬青桐这才觉得累了,慢慢停了下来,哑着嗓子解释道:“我又梦见母亲不要我了。”
姬珩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出一个哭嗝。
“好可怕,舅舅,今天晚上你抱着我睡好不好?”姬青桐立刻得寸进尺地撒娇。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疚。”姬珩微微一顿,“太师教过陛下了吗?”
姬青桐垂下头:“教过了。”
“那陛下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是说君子应当整日自强不息,夜晚也要警惕如同在危境中一样,不能有丝毫放松。”
“善。”姬珩点点头。
姬青桐咬了咬果冻般的小嘴唇,眼皮里上的泪水还在不断的外冒,却努力控制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她绷出严肃的表情:“孤知道了,孤自己睡。”
姬珩冷凝的眸子浮现一丝暖意,而后弯腰欲把她放下来。
姬青桐连忙像小蛇一样缠在他的脖子上:“不要!再抱一段,到下一棵树再放我下来!”
一直耍赖让姬珩将自己抱到五福殿正下的台阶上,姬青桐这才跳出来,大太监连忙上前,帮她整理好十二旒,她挺起胸膛朝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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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通报过后,季沁埋头行了稽首礼,良久,听见小皇帝严肃地示意大家起身,这才抬起头来。
姬珩跪坐在姬青桐身侧,轻声提醒姬青桐下一步的动作。
季沁也正仰起头,从眼角余光偷瞄小皇帝,冷不防看见小皇帝身后一个仪范清贵的身影,她一愣,以为自己认错了,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眉眼如覆寒雪,竟遥遥同她对视了一眼,季沁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立刻把头埋低。
这次肯定不会认错了……
季沁知道自己最近在走背运,却万万没想到能背到这种田地,连出门碰到前任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叫自己撞上。
她暗暗祈祷分手已经两年,姬珩肯定忘了自己,心中早已把耽误时间不能参加金银宴的自家大管事扎了无数遍小人。
姬珩目光落在季沁身上片刻,而后很快移开,并没有任何异样。
坐得离他最近的小青桐突然浑身一冷,她像是被吓到一样,抬头看了自家舅舅一眼,怵怵地坐端正了些,冕旒后的眼睛提溜乱转,不断回想刚刚是谁招惹到他了。
这些年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舅舅平素冷淡自矜,很多事情都是漠不关心,但若是真动了真火,那情景可真是堪比人间炼狱,也不知道谁是冒犯了舅舅的倒霉鬼,反正下场肯定会很惨就是了。
姬青桐怜悯地摇了摇头。
她拍拍手,示意宴会开始,宫装女子们迤逦而来,有的捧上瓜果时蔬,有的摇曳起舞。
宴会过半,大家开始陆续捧着木椟上前献宝,季沁排在倒数第三个,姬青桐正与瞌睡虫斗争,困倦地瞥了她一眼,突然猛地挺直了身子。
她忍不住违了礼节,一把掀开了遮住她视线的垂旒,又仔细打量了季沁一会儿,奶声奶气地问道:“你叫季沁?”
“回陛下,草民正是。”
“晋州人?”
季沁顿时堆了一脑门的汗,她是俞州人,并不是晋州人,但是当年和姬珩相遇的时候,假借晋州富商的身份,苦苦追求了他许久,临分手,他也以为她只是晋州的一个暴发户。季沁深呼吸一口气,小心说道:“季家祖籍俞州,草民亦是俞州人。”
“那是孤记错了吗?”姬青铜歪了下头,眼睛无辜眨了眨。
季沁看她这副可爱模样,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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