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心绪复杂,沉吟道:“这场仗,看上去我们推了他们百里,实际上,是我们输了,没有粮草是为一,此人,是为二。”
周士谋点头,深以为然道:“我老啦,未来的大陈,还是要靠你们。世子文韬武略,样样拔尖,未来定可与之比肩。”
陈韫玉摇头,将此话揭过不提,压下周士谋举杯的手慎重道:“老师,这里有一番话,原本不想讲出来污了您的耳朵,可斟酌半晌,我不得不提,原本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近年来朝堂上党争日益尖化,我担心您此次回朝会有人会拿议和的事做文章……老师,您懂我的意思吗?”他看着周士谋的眼睛,里面映着深深的担忧。
周士谋爽朗一笑,深知他是关切自己,拍着他的肩膀豁然道:“老朽谢世子关怀,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老朽还是懂的,相信圣上心里有杆秤,此事就不要再提啦。倒是小友内心通透,老朽自愧不如。”
陈韫玉只觉心里有些堵,心里的担忧迟迟下不去,可周老将军却有股神秘的自信,他只得扯了扯嘴皮冲他一笑。
第二天周老将军就启程了,军旗飒飒,队伍整装待发,陈韫玉骑马随行在周士谋身侧又些不舍,六百多个日夜,周老将军深夜借着烛火为他讲解两方局势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到了话别的时刻。
周士谋一拉缰绳,拍了怕他肩膀,扭头笑着说道:“回去吧,世子,周某此生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在世子新婚之时讨一杯喜酒。”
陈韫玉眼眶微热,一拱手温声道:“虽然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可这薄酒就为您先备着了,到时候可不要嫌我辽东山高水远不肯过来。”
他又拍了拍陈韫玉的肩膀,说了声后会有期就一扬马鞭走了,陈韫玉骑着马在路边一直望着尘土消失才回去,到营帐时天都黑了,许是仗打完了一众人等都十分松懈,围着火堆,纷纷露着膀子在一起闲聊。
“这大夏的主将跟个女人似的,还成天蒙着面!”
“谁说不是呢!打仗这么久一不知他姓名,二不知他长相,还有,他那身盔甲也不是我们这种重甲,薄薄一层,就跟女人穿的金丝甲类似……”
“哈哈,难怪被我们推了百里,怕不是真的是个女人在指挥!”
“不止是女人,还是缩头乌龟,名姓都不敢露!”
陈韫玉心情正差,这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更是窝火烦躁,他将缰绳扔给身后侍从走到火堆边,不耐道:“就算是个女人也能杀了我们的副将孙敏,败给一个女人你们很光荣?”
“陈将军!”众士兵见他回来纷纷起身,背挺的老直。
“管好你们的嘴,当心祸从口出。”说完他就直直走到自己营帐前,一撩布帘就进去了。
屋里有人。这是他第一个想法,因为里头充斥着一股很淡的药味。他手握配剑,不动声色朝前走了几步,单薄的屏风后,他的塌上赫然躺着个人,黛蓝衣角搭在床边,地上还有几枚散落的褐色药丸。
他走到塌边一看,这个人竟然是睁着眼的,抽剑去鞘,一瞬间凌雁迟颈边就出现一道雪亮的剑尖,陈韫玉神色警惕的瞪着他:“你是谁?”
“唉……”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士兵讲话的声音实在太大,我睡觉都不安稳,莫非你们都是用口舌打仗的么?”
陈韫玉被他不痛不痒扎了一下,恨不得把外头几个大嘴巴抽死,剑尖微微用力,又重复一遍:“说,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帐内,有何企图?”
凌雁迟的脖子瞬间见了血。
“诶!诶!英雄好好说话,不要动手!”他忙惊着大叫起来,小心翼翼的用两只将剑尖移开两尺,抱怨道,“天色已晚,我不过是想找个干净的地方睡觉,却死活找不到,到处都是柳树,飞絮满天,这不是折磨我么!”
“这里是军营,你看不出来?”陈韫玉将剑锋挪了挪,架到他右边脖子。
凌雁迟索性不管,放松靠在床头,懒懒的说:“军营和干净的地方有什么冲突么?还是说将军在说自己治下不严,不讲卫生?”
他的眉毛跳了跳,这个人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愤怒道:“不要和我耍嘴皮子!说,来此地意欲何为!”
“你想听真话?”
陈韫玉握剑的动了动。
凌雁迟人往里挪了挪,自动远离剑尖,探头借着外头微弱的亮光打量他:“我听说这里有位英俊将军,想来看看!”
辽王世子陈韫玉,貌似潘安如玉,行如琼树临风这话他还是听过的,按照帐外听来的,这人应该就是这位世子,啧啧,他挑的屋子挺准。
“哦,是么?”陈韫玉冷笑一声,“所以见着了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啦,我又没有断袖之癖,能有什么然后,我的志向是赏遍世间所有美好之物!我看看就走!”他神色间一副憧憬模样。
说的煞有其事,不就是游山玩水么。
陈韫玉冷着脸道:“我觉得剩下的景你可能看不成了。”他平生第一厌恶的就是有人拿他的容貌说事,身体发肤,均受之父母,这样就好像自己的爹娘被人评头论足一样。他甩袖挥剑,看样子是想让凌雁迟血ji-an当场。
凌雁迟这下绷不住了,他还想多蹦哒几天呐!心猛的一跳,想跑却动作一顿,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就连胳膊擦到剑尖都没注意,直接弯腰倒在床上猛的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
周老将军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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