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歌想着想着就生气了,要不是因为他长得这么好看,真想把他的脸按在砧板上,用菜刀贴着他的鼻子剁葱花,逼他说出实情。
流歌转过头,看到折叠床对角的货架上,摆满了昨天晚上自己跟着一起去买来的大包小包,瓶瓶罐罐;货架上还贴了一张用红笔写的纸条:绝对不能吃,三个叹号。
这里是那家小店的仓库。从昨天开始,流歌就在这家点心店工作了,这个仓库是她暂住的房间。她要努力挣钱,赔偿好心收留她的大叔的损失。
一想到这里,流歌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刷牙洗脸绑好小辫,换上昨晚大叔翻出来给她的制服——腰身略宽袖子稍短,不过也没啥好挑的——然后把临睡前已经打扫过一遍的店铺又扫了一遍。
按照昨天她和店长讨论的结果,她至少得在这里工作半年,才能抵上她吃掉的那些原料的价钱——这半年里包吃包住,只是工资不再另发了。
半年而已,还来得及,流歌想。半年之后,再去做自己的事也不迟。
“已经起来了?”厨房的后门被推开了,传来那个虽然可疑但长得很好看的点心师的声音。
流歌马上放下手里的扫帚,跑到厨房,朝清早上班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点心师大声问候:“早上好!”
“早早早,”呵欠后的微笑,“饿了吗?要吃早饭吗?”
流歌摸摸肚子,并不是太饿。然而等阿潇热了锅,倒了油,磕了鸡蛋,一股焦香味传来之后,腹中空空的饥饿感势如破竹。
早饭是手作芝麻圆面包和荷包蛋,很好吃,打饱嗝的好吃。
*
流歌在店里的工作是除制作以外的一切工作——也就是打杂。
比如眼下,周日上午9点,小学旁的点心店最冷清的时候之一,流歌被叼着烟看报纸的店长指派,挎了一个小篮子,装着一些试吃的点心,站到门口。
她的任务是给来去的路人派发试吃品。
然而这个时间段,人行道上并没有什么路人,只有五个身壮如牛的打手,隔了一条马路和她面面相觑。
流歌朝他们挥挥手,对方意料内的毫无反应。
昨天被她用咖啡豆射了脑门的那个沙皮狗好像不在这里,面前的这几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一个个都横眉竖目,好像要冲过来和她打一架。
流歌并不怕他们,只是在劈头盖脑的知了声里,在五个男人的注视下,傻傻地站了大半个小时,她感觉有些尴尬。
“要吃蛋糕吗?”流歌朝马路对面喊,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篮子。
意料内的毫无反应。
“加了好多葡萄干和巧克力,酥皮揉了好几层,很好吃的。”
意料内的毫无反应,不过有个人转头动了一下。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好好相处嘛。”
意料内的毫无反应——不对,有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鄙夷地笑出声。
“真是可惜,”流歌看着篮子自言自语地说,“烤好的蛋糕没人吃,等下又只能白白扔掉。”
真是可惜,那个可疑的家伙,烤的蛋糕可是超好吃的——她转头看看店里,老板正全神贯注地看报纸,没工夫注意她,阿潇根本就不见人影,大概在厨房里忙。
流歌偷偷从篮子里摸了一个小蛋糕,低着头咬了一口。
——没有味道,像啃了一团海绵。
流歌吃惊得噎住了,她原本都做好了迎接美味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啊呜一口咬在泥巴上:松松软软淡而无味,和她以往吃过的东西没有任何分别。
流歌一口气喘不过来,噎成一株在风里抽搐的小树。
“好吃吗?”阿潇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来,字面意思的耳边。
流歌被猛地吓了一跳,手里一抖,篮子脱手而出。
作为一个坚定信奉“浪费食物天打雷劈”的节俭主义者,流歌立刻意识到了0.1秒后将要发生的惨剧。在心疼得快要哭出来的瞬间,她眼中的世界被拉成慢镜头。
穿堂吹来的风速减慢了,风里摇摆的树叶变重了,枝头的“知了——知了——”也变成了“知——了——知——了——”。
全世界都变得迟钝的这一秒,流歌弯弯膝盖,轻轻松松地在篮子落地前捉住了它。
然后,时间再次恢复成原来的速度。
“哟,你反应挺快啊。”害得她差点第一天上班就砸蛋糕的肇事者又说话了。
流歌尴尬地转过头,看到那张英俊得能黏住视线的脸,近在咫尺,鼻息能吹到她耳朵的近在咫尺。
“嗯……咳,你忙完啦?”流歌迅速后退一步,和那张脸保持距离,然后在自己脸红前别过了头。
“后面在卸货,原料到了。”阿潇说。
“哦……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我不想干体力活。”点心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纤长白净。
然后他很自然地跟着上前,和流歌并排站到一起,刚刚那一步的距离瞬间被消灭。
流歌突然紧张了一下,大概是知了声太吵。
“是不是很旁边都是没什么生意的。”阿潇说。
“真的会有客人吗……”流歌望了望马路对面那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有他们守着,就算有客人也被吓跑了吧?”
“有客人啊,很多女孩子听说这里有个特别帅气的点心师之后,都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买蛋糕。”
“特别帅气的点心师?”流歌朝店里望了望,“这里还有别人?他昨天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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