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半睡半醒,自己不记得罢了。”
“本王都说什么了?”煦之好奇。他想起承列的确说过,当晚苓岚来看过自己,可后来再也不见踪影,他一直疑心自己在睡梦中轻薄了她,没想到却是无意中透露了此事。
“王说——苓岚,每次遇刺都能遇到你。”苓岚想了想。
“没啦?”
“没了。”
煦之疑心她有所保留,就凭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便能猜得出她十岁时所遇见的受伤之人便是他?他虽觉得苓岚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可也不知道神通广大至此吧?
苓岚没敢告诉她,她听了此言只是惊诧,真正确认这件事是因为,她趁他熟睡时偷偷扒开了他的衣领,看了他左肩上的伤口……想到此处她满脸通红。
“你骗人!”煦之见她突然脸红了,“这是欺君!”
“没有,是真的。”苓岚辩解。
煦之笑道:“本王不信,肯定没这么简单,你要从实招来!”
“真没说别的。”苓岚斩钉截铁地道。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当日煦之躺卧的大树下,苓岚指了指:“就是这儿了。”
煦之也有些印象,他环视着四周,除了树木变得比印象中低矮了些以外,还真是没是
什么变化。
七年前,他从庆功宴上出来,领着一队人马率先赶回锐城。刚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刺客。他只觉得有头晕,身上中了好几刀,其中左肩上的伤最为严重,他奋力抵抗杀了几个敌人,可自己的手下也被杀个干净,他见后面还有追兵,便一路骑马往林子里冲,可到了后来,就渐渐没了意识。
待他有了知觉时,发现自己被人从水里拖了上来,对方抓住他的衣服,一点一点地把他拖上了岸边,他的马不知所踪,他浑身上下湿透了,身上又是泥土又是血,迷糊中只见眼前一张稚气的脸蛋,是个总角丫头。
她吓得一直在念叨着些什么,他没听清楚。忽然伤口剧痛,原来是她在给他敷药。他痛得直冒冷汗,可也因此清醒了些,月色之下,她穿着青衣,有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圆圆的眼睛全是慌张,她的发丝凌乱,他有种想要伸手拨开的冲动。
他隐约听到了衣裙撕裂的声音。她把他身上几个仍在冒血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大概是想救他,可她太小了,无能为力,他想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可他只是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她用湿布往他的嘴里喂了些溪水,他想向她道谢,但仍旧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还说什么了?
“求你……求你别死掉了……我现在马上去找人……求求你,千万千万别死!”
他凭着这句话一直撑到了第二天,他的属下终于找到了他。
她没来。后来他想过,她大概只是他的梦。可又如何解释他身上多了被血迹浸染过的布条?
他在数年之后的两仪殿上重遇了她,她已和五年前的她不太一样了,他不过是凭着一瞬间的直觉认出了她。随后,他收留她为奴仆,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花园里,他观察她,留意她,被她吸引,最后在那一次酒亭的夜话确认了他们彼此的渊源——原来她后来还是来找过他,只是她年纪太小,迷路两回,他们那时便擦肩而过。
酒亭的那一夜,他知道他已沦陷在她如水的眼眸里。
当他一次次地□□地接近她时,她有过抗拒,有过回避,可渐渐地,她开始不再躲藏,而是慢慢有了回应。当他初次发现她的心事,他明白自己终于不必再用君王的强迫来迫使她接纳这份情。可后来呢?他不忍留她,以至于她又回到了木族。
他曾自信地认为,他完全拥有了她的心,她即便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她的心仍旧留在自己身上。可事隔半年,他不敢这么想了。
那个男人与他一样,也是一族之王,他对她的好,那个男人也能做得到。
况且他们之间还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在。
他凭什么如此自信?
如今,她就站在他的身边,站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他期待着,她的安抚。也只有她亲口告诉他,她仍然思慕于他,他才真正安心。
初次相遇,他一身血污,是垂死之人,她零落孤单,是迷路yòu_nǚ。
再次遇见,他高高在上,是族王之首,她垂头无言,是戴罪之身。
此时此刻,他笑意弥漫,心怀着期待,她怅然若失,竟无言以对。
春风潮湿,拨弄着山林的烟岚,和暖的阳光下,苓岚的心却渐生凉意。
当年,她尚在稚龄,贪玩好动,胆大妄为,独自玩到天黑,却找不到回小镇的方向。弄丢了随身的水壶,又吃光了身上所有的干粮,又累又饿,循着流水声来到溪边,却在此遇见重伤的煦之。她身小力弱,费尽全力将他拖回了岸上,却只因年幼无知未能救他,更因迷路而错过了再遇他的机会,已是抱憾多时。
如今身在此处,她和他已非当年的伤者和弱女,他五族之境威望极高的君王,她的身份尴尬,成了他和槿年之间的最大的阻碍,甚至是木族复兴的最大阻碍。
“王……”她艰难地开了口,可接下来她要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堵住了她的呼吸。
煦之笑着重新拉起了她的手,他的眼神比春风更温柔,他的手掌比阳光更温暖,几乎马上就能融化她心中的坚冰。
她浑身一颤,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却感觉连这一点力气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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