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吕乔迫切地想独立。
她从学校搬出来,搬进了一个远一点的合租房,这样能省下一大笔钱。她有两个室友,都是美国人。一个来自科罗拉多州的二十多岁男性,不知道来旧金山干嘛,不怎么在房子里,看见吕乔穿工装裤,就非说她是个同性恋。吕乔非常讨厌他。另一个是本地土著,女孩儿,某个唱片公司录backup的歌手,工作时间不规律,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夜店。有时候会带回男伴,有个男伴不爱穿衣服,光着屁股在客厅里走,吓了吕乔一跳。吕乔开诚布公地跟土著谈了一下,土著道了歉,说不会再有了,后面果然就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
总的来说,吕乔和土著还算是合得来,两人都风风火火,坦率直接。土著邀请吕乔和她一起去夜店,吕乔便去了。去了一家挺火的夜店,吕乔还特意花了妆,把她的眼画得神采奕奕,第一次换下了牛仔裤,在门口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放进去的时候吕乔递来驾照,保镖没看就放她进去了。吕乔戴着腕带,土著问她给了多少钱,吕乔说没给,疑问还要入场费。土著有点得意,说漂亮的女生不用给钱。吕乔不可置否,她也算不上多好看,只是今天裙子穿得短罢了。
土著得到了vip区里人的注意,那个区里有一个篮球明星和他搞说唱的明星朋友,两人在满场“捞鱼”,捞到了土著。土著拉着吕乔一起过去,vip区保镖又给了一条腕带。土著在和球星聊天,吕乔一个人兴致缺缺地坐在沙发上,有两个男人挤眉弄眼地走过来,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要请她喝酒。这点道理吕乔还是懂的,她扬了扬手里的酒,示意不用了。男人们很不知检点地凑了又凑,问她来历。吕乔觉得很无聊,这两个瘦小喝醉的男人,也是不受欢迎的家伙,看着独坐的亚洲女人,感觉容易上手……
吕乔告诉他们离开,她自信自己有这个气场。左边的男人跟她对视了几秒,两人一起离开。
吕乔后面跟丁青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一下,丁青那边有点忙,重点也完全偏了:“我靠,人夜店可以啊,咱这儿也该整顿整顿,有些地方是真他妈乱,我都嫌乱……姑娘,你反思一下你自己呗,是不是你太难相处了?啊?……等会儿,谁刚喂我的东风?”
吕乔注重女权的那一面十分不爽丁青,况且听他没什么心思在这上面,就挂了电话。
她跟丁青从小青梅竹马,丁青是那种心特别大的人。丁青常常作为小团体的核心,吕乔觉得这不是约定,而是俗成。一群小时候的玩伴中,总会出一个这样的人物,倒不是他广施恩德、恩惠四方,更像马克思韦伯提的“魅力型权威”,在尚不成熟的社群结构里,扮演独/裁者的角色。他崛起于一些小而特殊的场合,比如大家慌乱的时候保持镇定,比如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做个决定,比如在没人担责任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样的时刻以后,丁青逐渐成为领导者,这是个正反馈调节,他越是被信任被推崇,他便越加历练成为更合格的领导者,这也许就是最原始质朴的领导力培训课程。倘若此人野心和背景均深,魅力和权威相成,造就崛起的暴君。
吕乔是不认输并完全忽视性别差异的人,她也有野心和控制欲,也想成为领导,对丁青她向来有种奇异的嫉妒,以及奇妙的依赖。像对待一个哥哥。
丁青受欢迎这件事吕乔虽然大概有个感觉,却因为太熟,总是不知道原因。记得有堂英文课老师让男女生互相写出班里最欣赏的异性,中文名或英文名都可以。丁青的英文名叫alex。男生的答案很分散,写谁的都有,女生的答案就很集中,alex占大多数。老师问丁青,觉得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写他,丁青很普通地笑笑说:“大概因为我名字好写吧。”吕乔这时候才一次注意到跟她一起长大的人在别人眼里不太一样。
有次吕乔跟丁青在学校后门等罗大飞,吕乔刚学会抽烟,拿出来点上,丁青还吃了一惊。抽了没几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吕乔急忙低着头吹出烟,把烟塞给丁青。丁青一头雾水地接过来,转身看见吕乔班上的两个女生。女生笑着走过来,告诉吕乔,作业收齐了,然后就转向丁青,跟他调笑着讲话。这种学生间的男女调笑,其实就是调情。她们说丁青当着吕乔抽烟,把课代表都带坏了。丁青看了一眼吕乔,然后把烟叼进嘴里,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来一口?”女生们嬉笑着,一个打他左胳膊,一个打他右胳膊,打了几下,听见铃声,就离开了。丁青撇着嘴,揉着自己被打疼的胳膊,看着离开的女生背影,自言自语:“有病吧。”
吕乔闷闷不乐,她不敢吸烟,也不敢过得像丁青或者像她弟弟一样自在,她举动都要合矩,她必须要优秀,至于为什么,她不太愿意细想。
她原本以为丁青会永远无知、浪荡、快乐下去,直到丁家出了事。
她尝试过联系丁青,后者在电话里总是不愿多聊。丁青脱胎换骨,跟她见面的时候像是从原先的壳里挣扎出了一个新的生物。他控制倾向更强了。虽然吕乔原先就有这种感觉,丁青会习惯性地带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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