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只是当时觉得后背痛,忍不住吸溜几下鼻子,然后就昏沉沉地睡着了……
雪,漫天漫地的飘着,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宛如一盏盏天宫冰灯,围着她纷飞旋转,忽一阵疾风吹来,雪花愈刮愈猛,搅得天地都变成杂乱无章的一团,她慌忙以袖掩面,迷迷蒙蒙间,看到前方站着一道人影……
是那个男子!
她飞快地朝前奔跑,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但奇怪得很,哪怕她跑得再快再用力,却仿佛只在原地踏空一般,与那人之间总阻隔着一段距离。
男子衣袂飘扬,长发飞舞,静静伫立原地,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临近,终于转过身……
刹那间,叶香偶恍若万箭穿心,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样充满哀哀欲绝,生不如死的眼神……
叶香偶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半夜里,后背的伤又被牵动,痛得她哼哼唧唧,想翻身又不能。
“怎么了?”裴喻寒的声音传来。
叶香偶简直以为自己遇见鬼了,循声望去,裴喻寒就坐在对面的火炕上,手执书卷,身披绢袍,乌浓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羊脂白玉簪,一身闲舒意定,仿佛那传说于云山水瀑间,最是钟灵毓秀的文雅书生,仙女偶下凡尘,见其姿容,亦要为之倾心。
旁边点着一盏银灯,衬得他一对凤眸越发黑湛,目光不辍地凝着她,直要夺人心魄一般。
叶香偶看清楚后,瞠目愕然:“裴喻寒,你怎么会在……”
裴喻寒撂下书卷,踱步床边:“口渴不渴?”
叶香偶摇摇头,抬眼皮小心瞅着他,怯怯懦懦地问:“翠枝呢?”
“休憩去了。”裴喻寒简短说完,弯身给她掖了掖被子。
要知道叶香偶睡觉很不老实的,半夜总是动来动去,尤其喜欢踹被子或骑着被子睡,但这回遭了秧,未免触及后背的伤口,只能趴着睡,所以叶香偶醒时挺诧异的,被子居然一直安安静静地盖在她身上。
不过裴喻寒给她掖得太严实了,一丝风都漏不进来,叶香偶马上感觉憋的慌,偷偷伸出一只小脚丫。
可惜没逃过裴喻寒的眼睛,眸角余光往床尾一扫,发现那一瓣莲花似的雪白,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是兔子?睡觉恁的不老实,非要拿绳子给你捆上?”
叶香偶一哆嗦,赶紧又把小脚丫缩回去了。
她心内一团疑惑,迟疑下开口:“你明天不忙吗?”其实她是想问,他为何大半夜不走,会留在自己的房间。
裴喻寒只道:“还好。”
这话答了跟没答一样,叶香偶又问:“你不睡觉吗……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他瞄眼案架上的更漏:“还不到三更。”习以为常的语气,看来他经常很晚才睡。
然后叶香偶发现他也不看书了,就在床边的绣墩上坐着,静得只能听见更漏的“沙沙”声,一时间气氛尴尬极了,她抿抿嘴巴,老实巴交地讲:“裴喻寒,今天是我闯了祸,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
他不吭声。
她嗫嚅着:“裴喻寒……”
“睡觉。”他吐出两个字。
叶香偶心里莫名窜出个奇怪的念头,该不会他是怕她夜里翻身,触碰伤口,所以特地守在这里?
她只好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但过去片刻,又是睁开:“裴喻寒……”
他一直在看着她。
叶香偶吸溜吸溜鼻子,跟没人要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道:“我疼……睡不着。”
他轻微一愣,接着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活该。”
她就知道他得骂她,或许该说被他骂了,她心里反倒舒坦许多,不那么别扭了,因为她总觉得裴喻寒今天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她阖眼想着,如果爹爹还在世,知道她被人这样欺负,受了这样重的伤,一定会很心疼的吧,她打小就失去娘亲,被爹爹一手抚养长大,尽管她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但也是爹爹的心肝宝贝。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淌过腮边……
紧接着,心脏突突一跳,叶香偶几乎是惶恐地睁开双目,因为裴喻寒正俯着身,用拇指耐心地为她拂拭泪水。
她傻愣愣地注视,就听裴喻寒说:“觉得疼,就抓着我的手。”
烛光摇曳里,他修长均匀的骨指泛出一种接近透明的颇梨色,好似精雕细琢的水晶昙花,在月色下莹腻得无一丝瑕疵。
他的手很漂亮,那种过分的白,让人感觉有些冰凉凉的,但叶香偶体会过,上次被他拽着离开张府,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
她想了想,将小手搁在他掌心里,一时就像汪洋里抓住了那根唯一浮木,获得足以支持的力量,当伤口作疼的时候,她就牢牢抓紧,仿佛并不是孤独一个人,对方也在陪着她,也在跟着她一起疼……
当夜,她终于沉酣入睡。
翌日一早,叶香偶再次醒来时,对面炕上空空,裴喻寒已经不在了。
是梦?难道是梦?
昨晚裴喻寒好像守在床边,给她掖被子,给她擦眼泪,还让她握着他的手……不过应该是梦吧?因为那个时候的裴喻寒,似乎挺温柔的……
她唤了两声翠枝,可惜没有回应,心想这死丫头一大早跑哪儿偷懒去了,勉勉强强坐起身,走到桌前倒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只好绕过屏风去找翠枝,结果这一出来不要紧,坐启对面的东次间里,居然看到裴喻寒在与大管家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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