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大师在后殿会客,今儿一早澹华寺高僧来访,小僧去通告一声。”
“澹华寺,可是慧清大师?”余竞瑶问道。
知客僧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慧清大师便是余竞瑶请到宁王府做法事授佛家经意的澹华寺高僧,自打沈彦钦封禅回来,许久未见了。上一次,慧清给她讲了三苦,还未谈及乐,便断了往来。尤其沈彦钦回来后,总担心她入教太深,对世间了无牵挂,舍己而去,什么佛啊,道啊,一概不许她看,通通藏了起来。弄得她哭笑不得。
“那就劳烦师父帮我通报一声,若是慧清大师方便,弟子想见一见。”
“好,请王妃随小僧到后殿禅房稍后。”
知客僧引着余竞瑶绕过大佛殿,穿过游廊,去了后院的禅房。这会客的禅房不算大,两侧各有耳室一间,余竞瑶坐在正室西侧榻上,饮着知客僧送来来的茶水,霁颜陪在她身侧,而嬷嬷则与林校尉侯在门外。
禅房后身是一片茂密竹林,透过窗棂,竹枝随风摇曳,沙沙声不绝,听着让人不由得生了寒意。
“这窗格也没个窗纸,王妃若是觉着这过堂风凉,我把门掩上吧。”霁颜正了正余竞瑶的外衫道。
余竞瑶呷着温茶,点了点头,霁颜便起身去掩门。她背对着余竞瑶,双手一合,就在门扇关闭的那一刻,只闻竹叶响声剧烈,“嘭”,窗扇被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直奔余竞瑶。
霁颜一回身,呆了住,连忙回手要去开门,欲唤门外的侍卫。
“别动!”那人低喝一声,霁颜僵了住。微微回头,视线瞟过去,只见一把刀抵在余竞瑶的下颌。霁颜登时僵了住,脑袋一紧,如进了冰窖,从里向外透着寒。
“王妃!”霁颜唤了一声。那人的刀向余竞瑶的颈又挪近了一分。
门外的林校尉听到了房中的声响,问了一声,“王妃可出了何事?”
“没事,你们在外候着吧。”余竞瑶平静应道。
虽在刀下,余竞瑶倒是镇定得很,人到了千钧一发之刻,脑袋异常的清楚。况且这刻她慌张也没有用,那人跪在身后,和他紧挨着,她能感觉得出他比自己还要紧张。
“你可知我是谁。”僵持了半晌,见那人一言不发,好似没了主意,余竞瑶主动问道。
那人咽了咽口水,阴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然怎会跟着你到了这。”
知道自己是宁王妃,那么目的也无非是两个,劫财,或是寻仇。见他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知道一定是后者。余竞瑶向来与人为善,哪里来的仇,怕是为了宁王吧。那人又咽了咽口水,碰到她脸颊的手冰凉颤栗,看来他很紧张,一定不是个惯犯。许也是一时冲动。
“你这样挟持一个王妃,可想过后果?”余竞瑶抚着肚子,屏息道。
那人冷哼了一声,“我被宁王害得一无所有,还想什么后果。”
果然是为了宁王。瞧他暂时并没有下决心要害自己的意思,余竞瑶微微吸了口气,扯住了那人的衣袖,轻轻拉着他抵在自己下颌的刀。“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一个有孕之身,即便想跑也跑不了。你把刀放下来吧,我逃不出你手里的。”
那男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没错,况且自己的胳膊已然僵得动弹不得,缓缓撤了回来,但刀尖依旧对着余竞瑶的后腰。
余竞瑶可算能喘口气了,她微微回头,神眼一瞥,愣了住。好面熟的一张脸。这男子年纪不过五十,面容儒雅俊秀,美髯长须,虽衣着粗制,脸色憔悴了些,但看得出,是个富贵之人。
“我可识得先生?”
“当然,家妹可是王妃和宁王的媒人。”男子笑容阴测。
居然是曾经的国舅,他当初为太子和皇后传递书信,被革职抄家,若非皇帝对皇后留情,没断了她一族,不然他早就命丧黄泉了。自从那以后,再没了皇后家人的消息,竟不知他落魄至此。想来也是,国舅原本就不学无术,仗着身份混迹显贵中,作威作福,标准的纨绔,遭遇此难,真想象不出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明白了,先生是来寻仇的,可这仇是不是寻错人了?”余竞瑶淡然道。
国舅冷笑,甚是凉苦。“若不是宁王让我劝皇后给太子书信劝慰,他何来的机会陷害我陈氏一族。”
“宁王劝你?”余竞瑶诧异。
“对,当初太子被贬回封地,宁王寻上门来,说是太子郁郁寡欢,心存绝念,让皇后去信安抚一番。我听信了他的话,告之皇后,便暗中替她与太子书信。怎知这都是宁王的计,他就是想要我陈氏一族万劫不复!”
话越说越愤,刀尖抵紧了余竞瑶的腰,她不由得身子一直,僵得一动不敢动,手托紧了小腹。“是太子和皇后图谋不轨,怎能怨宁王呢。”
“何来的图谋不轨?”他激动得嗓音都变了调,刀用力一顶,余竞瑶感觉后腰上衣服被刺破了,尖锐的刀剑抵到了皮肤,有点疼,应该是流血了。“信是我传的,我会不知道写了什么?无非都是劝慰的话,哪里来的图谋,哪里来的废立!不是他栽赃陷害又是什么!”
余竞瑶想动又不敢动。按理来说,二人已经僵持有一阵了,可住持大师一直没有出现,她隐隐觉得,门外应该已经猜到了禅房中存在危险,之所以没动静,应该是怕国舅一时冲动,伤了自己。所以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尽量拖延时间。
“也许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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