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三人被关进客栈后面的杂物房里,和锄头铁锨作伴。
待那扇薄薄的门板合上,江牧云忙着去看谢柏尧的情况,没注意一边的郑川,回身时却被郑川吓了一跳,险些跌在后面的锄头旁。
“臣有罪,”郑川低低地伏在地上,以极别扭的姿势扭曲着上半身,“臣未能护得公主周全,臣该死。”
“郑、郑大叔?”江牧云连忙躬身扶起他,“这是做什么,我已经不是公主,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郑川却有几分哽咽,倒着气歪在一边,“我愧对先皇,愧对娘娘啊。”
“……”
这么一对比,东哥当时假扮的郑川何止是不像俩字能形容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亏得东哥脸不红心不跳地演完了大半场,也算是个人才。
江牧云把讨来的一碗水端到郑川面前,放在他手边,待他情绪稍平,才问道:“您可否与我说说当年的真实情况,我爹他……是不是还活着?”
郑川望着她,深叹一声,“不知道旁人是怎样与你说的,当年我和大监带着你离宫时,先帝于殿内横剑自刎,我想,应是已经驾崩了。未入宫前,我与江湖上燕西楼的秦楼主乃是旧识,亏得他相助,我们逃出昊城后才得以在东昌府谢家落脚。可惜,后来燕西楼有人出卖了消息,东皇卫从昊城追来,为防连累谢家,我和大监只好连夜带你逃走。逃离途中我与追兵交手受伤,大监带你藏匿进深山之中,待我甩脱了追兵再想找到你们时却连丁点消息都没了。再后来,我在山里寻到了大监的尸首,却怎么也找不到你。我曾委托燕西楼的人帮忙查探,但多年来始终一无所获。我心灰意冷,躲到了南疆避祸……没想到,命运阴差阳错,竟还有能见到你的一日。”
郑川说到此处,两行泪沿着粗糙的面容蜿蜒而下,想来是多年的委屈不甘、压抑愧疚一股脑冲上心头,让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再不能抑制翻涌的情绪。
江牧云缓缓吁了口气,转头看一眼旁边的“谢家人”,却看谢柏尧是满眼惊讶,瞧模样是对当年之事半点不晓得。
话到此处,说白了仨人于情于理都是自己人,江牧云待郑川情绪平复些许,便对他道明了谢柏尧的身份以及两人前往南疆的因由,郑川听罢不由震惊,然而也只是短短片刻,他便收敛了神色,道了句“造化弄人”。
“东皇令当日是与你一同失踪的,我曾在大监尸身附近找寻过,并没有寻到它的踪迹,想必是大监将它带在了你的身上。大监当年的确画过骨,为他画骨的人便是江流,没想到此人竟还救了你一命,传你技艺……江流当年曾在谢家见过你,想来再要认出你并非难事。”郑川低咳两声,看向谢柏尧,“谢小少爷,你与公主在儿时曾相识,难道一点印象都没了吗?谢老爷也从未提过此事吗?”
谢柏尧双眉紧锁,摇头道:“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其实就算有也没办法和阿云联想到一块。我爹娘对朝廷之事讳莫如深,我在外行事亦瞒着二老,因此便岔开了这些消息。”
江牧云接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早就想问你了,你一个富贵公子,当初怎么会认了秦楼主做义父?”
谢柏尧眉眼一松,嘴角微微提起,“这事说起来是个误会。你也知道,燕西楼在外一贯有寻常生意做幌子。义父当年在东昌府是数得着的富商,与我爹自是交好,这便认下了干亲。我小时候好动,知道义父会拳脚功夫,便缠着他教我,后来干脆搬到义父的宅子里常住。一来二去,后来就有些没大没小,有一回不留神让我偷听到了义父私下里交代人命买卖的事。就这样,我不进燕西楼也不行了。”
江牧云惊讶得瞪了瞪眼,“少侠,你这算是自己挖坑坑自己吗?”真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到。
谢柏尧看她一眼,忍俊不禁,“如果不是这样坑一把,我也遇不到你。所以说,都是注定的。”
郑川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一圈,心中了然,不禁有几分宽慰,想着公主虽从小无父无母,但江流却是真心待她,将她培养得开朗通达,如今又有谢公子与她相伴,即便他自己命不久矣,也终究能瞑目了。
三人说话声音极低,除了三人间,门外人断然听不仔细。三人话音落下,却听得外面忽然传来两声突兀的闷响,旋即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牧云看向谢柏尧使个眼色,“是‘黄雀’来了?”
谢柏尧做了个口型,“恐怕是。”
说着,他从墙根站起来,做好了防御的姿态,和江牧云一左一右护在郑川身侧,警惕地盯着那扇破门和唯一一扇窗户。
第58章第五十八章
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静谧的夜里仿佛房屋倾倒的巨响,屋里三人立刻转向洞开的木门——
进来的人一身黑衣,肩宽腰窄,一双眼睛在外面透进来的月光下,看去堪比天幕上的星子明亮。
谢柏尧微微挑眉,对来人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江牧云既惊讶又不惊讶地道了声,“薛大哥。”
薛十安看一眼门外,快速道:“来不及多说了,先跟我离开。”
谢柏尧已经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江牧云崴了脚在这几天脚不沾地的休养中也已好的七七八八,二人当下不再追问,谢柏尧背起郑川,江牧云紧随其后,三人离开了关押的杂物房。
门外,原本看守他们的人仰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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