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怎能出尔反尔呢?”
常掌柜不料她忽然闯入,神色尴尬。焦泰看此情形,心中明了,冷冷道:“做生意当然是图利,我愿意出高价,常掌柜为何舍高取低呢?”
寄虹不屑与他打嘴仗,依然同常掌柜说:“您已答应将窑厂归还于我,且与父亲有故交,于情于理,不该将霍家的东西交给外人。”
“寄虹啊,你别怪我不讲情理,焦会长肯出五万两银子,你才出五千两利息,换成你,你会选谁?”在焦泰的催促声中,常掌柜又提起笔。
寄虹见状急道:“五万两我出!”
常掌柜的笔就顿住了。
焦泰哂道:“吹牛!她哪里有五万两?恒昌钱庄有焦家的户头,上头有多少钱你很清楚,不出一个月,我就能凑足五万两。若卖给她,什么时候收回银子就不知道了。”
寄虹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常掌柜,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五万两我也照样凑得齐!”
常掌柜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为难地望着焦泰,“这毕竟是霍家的窑,同样的价钱我还是要优先卖给霍家。”
焦泰盯着老奸巨猾的常掌柜,片刻顺水推舟地笑一笑,“我出六万。”
常掌柜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寄虹哇,不是我不念旧情,价高者得嘛!”
寄虹咬咬牙,“七万!”
“八万!”
“十万!”
屋中瞬间静默,无人开口。
半晌,焦泰慢悠悠地开口,“你碰碰牙齿就随随便便报个数出来,一个月内若拿不出怎么办呢?”
“拿不出我提头来见!”
“呵,头我要了没用。咱们还是赌个实际点的,‘霍记’这两个字如何?你若拿得出,窑厂自然归你,若拿不出么——”他阴险地笑了笑,“从此不许再用‘霍’家的名号!”
寄虹呆住,这个赌注太大了。
“果然是吹牛。”焦泰故作鄙夷,“常掌柜,你还是将窑厂卖我,霍家从老到小没一个靠得住……”
这话彻底把她激怒了,“砰”地一拍桌子,“赌就赌!”
在焦泰和常掌柜的夹击下,寄虹签下了书契。拿着轻飘飘的那张纸出门时,她才觉出沉甸甸的份量。
十万雪花银哪!堆起来就是座山!
回到彩虹瓷坊,几个人一听就炸锅了。
伍薇说:“十万两银子够买两三个窑厂了,你被他们合伙坑了知道吗?这是十万两啊!十万两!你动动嘴倒轻松,可从哪弄这十万两?”
玲珑说:“吕家一个月才一两千进项,彩虹呢?”她看向寄云。
寄云说:“上个月刚过一千。”
寄虹垂着头不作声。按两千算,也得不吃不喝干四五年,可她竟然答应一个月为限!
丘成说:“就算有大订单,咱们的窑容量小,也做不出十万的货来。”
最后一条路都堵死了。
玲珑劝她:“要不跟常掌柜好好说说,把契约取消了吧。”
如果这样,就是自行认输,要赔上霍记几十年的名号。
众人七嘴八舌,唯独严冰不说话。说来说去见寄虹始终不吭声,几人于心不忍,宽慰一番,各自散去。
严冰却没有离开,拉着寄虹上了马车。她没有问去哪里,扭头望着窗外,夜色沉沉,望不到前路。
一路出神地想着心事,马车停下时才发现到了庙山脚下。
两人下车,小夏递过灯笼,严冰摆摆手,摸黑向上爬。他没跟她说话,也没看她一眼,但她默默跟在后面。
星月俱隐,山林中没有一丝光亮,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不时绊到粗根,或者踩进土坑。以前不知山路是如此难行,但她一声不出,艰难攀登,不看前也不看后,只看脚下,虽然磕磕绊绊始终不停。
严冰没有扶她,也没有停下歇息,虽然走得不快,但一直往前没有回头。终于攀上山顶时,已是二更时分,夜最深时。
窑神庙孤零零立在漆黑的夜里,不解地望着这对不速之客。
严冰把寄虹带到一处凸出的大石上,前方无遮无挡,他伸手一指。
远处丘陵起伏,遍布星星点点的红光,那是彻夜不熄的窑火。每一点光便是一座窑,点连成片,片连起天与地,在如此深沉漆黑的夜里,愈发明亮耀目,照亮了整个世界。
只有经历暗夜里艰难的攀登,才能领略高处的璀璨。
在这些火光中间,她凭着记忆找到属于霍家窑厂的位置,那里是一团黑暗。它安静地睡着,等着她将它唤醒。
等了这么久,是该把它赢回来的时候了。
严冰负手而立,容色沉静,“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放弃,我不会阻拦。”
寄虹微昂着头,“我也还是那句话,我,偏,不!”
严冰笑了。
见她旋身欲离,他问:“不多看一会?”
“等收回窑厂那日,我再好好看个够。”
她要让那团黑暗重燃焰火,到时再来看窑火万千。
☆、容色抵千金
朋友的意义,就是欢时一起笑,难时一起扛。
如果严冰令她坚定,那么踏着晨露守候在彩虹瓷坊门前的一众朋友,则让寄虹重拾信心。她或许不够聪明不够强悍,但,众志成城。
“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伍薇比出“十”的手势,
寄虹用力地点了下头,“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来吧!痛痛快快干一场!”
他们大笑着拥抱,誓言要把“不可能”变成百年佳话。
阁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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