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丁浩,杨浩,我本想……,想不到几天不见,你已一飞冲天,做了朝廷的钦使。更未想到,几日不见,你竟做了这么些事情。”
折子渝心烦意乱,暂且抛开自家心事,又想:“官家如此破格提拔,不是因为你进谏有功,而是有意施恩于程世雄。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看得明白。我一直想盼你来,如今你来了,可是……我该如何是好?”
抬头看看窗外一轮明月,折子渝心想:”他……现在应该正与小秦唐三那帮好色之徒混做一堆儿推杯换盏呢吧,等那明月升上枝头之后,他就该红绡轻解,罗帐低垂,一尝温柔滋味了。一念及此,折子渝心中好一阵不舒服……
她的目光渐渐落到梳妆台上的六菱铜镜上,那铜镜一尘不染,镜中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她优雅地伸出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挽长发,那双眸子盯着镜中的自己,渐生流晕。
谁说少女不怀春,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头不安份的小鹿,在她不经意的时候调皮地跳几下,荡漾起她的情怀。
铜镜中那娇艳诱人的红唇微微轻启,露出一排碎玉贝齿,仿佛在发出一种无声的邀请。是怎样的邀请?她也不知道,这恼人的夏夜,本就容易勾起人的愁绪,何况天空中还升起一轮明月。
白玉睡莲花,鹅黄一点蕊,花儿悄悄绽放,花芯暗吐幽香,可那蜂儿却在何处?
她忽然款款起身,掩上窗子,避到屏风后面轻解罗裳,娇躯透影而如,纤如一轮新月……
当那镜中再出现一个人时,已是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他”启齿一笑,便露出几分柔媚的脂粉气来,还透着一些慧黠机灵的味道。铜镜纤毫毕现,她那小巧玲珑的耳珠上还有女儿家才有的耳洞。
无需掩饰,唐人女子出门时就喜穿男装,不是为了掩饰女儿家的身份,只是为了出行方便。上至公主贵妇,下至平民女子,多有此喜好。如今历经五代,此风俗不减,折子渝出门时也常着男装。
她打扮停当,便执小扇一柄,轻轻俏俏地出了房门。
“大小姐!”门口侍婢刚要屈膝行礼,折子渝的折扇便挑住了她的下巴,吩咐着:“不必行礼了,叫人备车”。
“大小姐要出去?”
“嗯!”折子渝手指一动,折扇灵巧地打了个转儿,重新转回她的掌心,刷地一下展开来,露出一副洛阳牡丹图,她微微一笑,说道:“去‘群芳阁’!”
那侍婢稍露惊容,却不敢再问,只恭敬地应了一声,便悄然退了下去。
“来来来,杨钦差,就是这里了,哈哈哈,请下车,请下车……”
折惟正、折惟信两兄弟殷勤地相让,马车已经停下,前方一栋楼凭地而起,红灯高挂,富丽堂皇,楼前车水马龙,可见其繁华景象。
“两位公子,实在是太客气啦。杨某今儿身子不适,实在是不便多饮了。”
“哈哈,那有什么关系,今晚请的都是本公子的至交好友,没有朝廷的官员,咱们随意饮宴,只是消磨时光嘛。此楼美伎如云,名姝无数,杨钦差一路辛苦,也该享受一下温柔乡的滋味啦,否则爹爹回来,岂不怪我兄弟招待不周,哈哈哈……”
折惟正两兄弟白日听了程德玄的话,只想这杨浩既肯迷恋乡间一孀居的妇人,渔好美色那是一定的了,如今投其所好,他万无不喜的道理。而杨浩呢,却也知道宋朝民风较之后世明清要开放自由的多,宋朝士大夫饮宴若无官妓美婢一旁侍酒承欢,那简直不可想象,只道风气如此,说不得只好应酬一下,便苦笑着应了,随他们一起走下去。
后面车上,折氏两兄弟的家将与杨浩的贴身扈卫刘世轩等人也着便装跟了进来。这折氏兄弟显见是群芳楼的常客,一进大门,便有一位妈妈迎上前来。说是妈妈,看这女子一身淡青罗裙,素紫色的背子,手执一纨团扇,倒像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长相清秀,举止优雅。
她上前来也只殷勤问好,寒喧叙旧,并无影视片里那种夜猫子般的一声嚎叫:“姑娘们出来接客啦……”,然后便忽啦一下跳出一堆残花败柳来的悲惨景像。一进这楼,倒令人有种回了家似的温馨感觉,大厅中的布置也素雅自然,没有大红大绿的恶俗装饰。
折惟正笑道:“他们几个到了么?”
那位妈妈笑道:“到了到了,两位少爷请上楼,还是老地方,奴家就不送两位少爷进去了。两位爷还是找称心和都惜么,不知道这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折惟正摆手道:“你少要装佯,就是听说你这儿新来了几位江南美人,少爷们才来光顾的,挑几个俊俏的、会侍候人的俏姑娘来。”
那位妈妈笑道:“两位少爷喜新厌旧,我那两个女儿要是知道了,可要以泪洗面了。”
折惟正打个哈哈道:“我们兄弟怎么会喜新厌旧?我们是喜新不厌旧。不过,这新么,不及时尝那就也要做旧了,哈哈,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你去你去,把最顺眼的姑娘给少爷们送进来。”
两位公子显然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反倒是年岁比他们大一些的杨浩略显局促,有些不太自在,他也不知这青楼欢客的规矩,只是闷着头跟在折惟正兄弟左右,看他们举止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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