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甚么都看不清,只能瞧见大片的殿宇在风雷中屹立,白玉高墙将雷电反射出刺目光芒,却也满心安宁。
光是看着那些宫殿,晓得颜凌曾在其中或站或坐,就觉着心中很幸福。
实然,这些天,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
开始很痛苦,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在心中纠缠撕扯,快要将她撕裂开来,只觉得整个世间分明还立在自己眼前,手中却空得甚么都没有,似没了那人就没了自己,就连魂魄,亦是不属于自己的。
分明不久前,他还说着不会离开,分明那些拥抱的温度她还记得那样真切。
仿佛一个恍神,他就消失了,仿佛种种皆是她的一个梦境,皆是前往花雨山赴宴那日的一个美梦,只是梦醒了,她才晓得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他。
可到后来,那种极其强烈的痛苦减轻了许多,脑中徘徊的无数回忆让她突然觉着好受起来。看,她还是拥有过他的,他们曾在一块儿去过那样多的地方,他的每一个笑容她皆印在脑中,他握着三叉戟的模样,细细看着她而画她的模样,抱着她时望着她的模样,她都记得。这些回忆织成了一个幻觉,叫她觉得颜凌仍是爱她的,如今不过是他出了些事情,不得不离开她。
待过几日,他就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罢。
梦纨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殿宇,避水咒将雨水皆隔绝在外,可她仍觉着面上有些湿润,伸手去抚,却摸到了清亮的水。
实然她无法去信,也不愿去信。
因为只是远远地看着那里,只是晓得颜凌在那里,就已经满足了,就愿意这么一日一日地等下去。
倏然,有两道光芒由殿宇之中飞出,一道深蓝,一道浅银,却是飞向了不同方向,于暴雨里卷裹着呼啸劲风,转瞬便不见了。
梦纨远目将蓝光消失之处看了半晌,面上微暖的神色渐渐褪了,打算回赤鬼湖去,但身子动了动,却又有些失落地立在雨中,低头瞧了瞧自个儿生满了咒文的脚,没有鞋子,在脚下水洼中踩了踩。因有避水咒,只是溅起些水花来,同激烈的雨点混在一块儿,瞧不真切。
望着动荡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神情瞧不真切,掩在一片浓云下的阴霾中。
层云远方,无风无雨,远远一看只觉赤鬼湖似一块光洁透亮的红色宝石,牢牢镶嵌于栖荒之野的土地上,以湿润冰洁之姿,同栖荒之野每一处干涸的龟裂黄土划出清亮界限。
季殊手中拿了三盏冰灯,灯中银火无声,伴了冰凌悄声燃烧,将他面容照得略漠然。
这漆黑的长廊似没有尽头般空荡漫长,他将灯端着,目光落在远处黑暗中某一点,步子时快时慢,鬓边长发散落几缕下来,却也懒得去理。
已有许多天他皆是这个状态,只因梦纨一人的事便扰得他与杨终音都很不好受,心中皆是担忧。而他除了担忧却也有些别的,别的好些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也不知该用甚么态度来对待梦纨才好,只得小心翼翼在她跟前,话也不敢多说,便显得格外沉默。
眼下手里这三盏冰灯,是许久之前他曾于另一洲的某一下城中订的,老早便交齐了订金,于是那家老板待冰灯从仙界刚运来之时,就命人火急火燎给送到了赤鬼湖。
实然,季殊早就忘了有这么一码事,待想起来时,亦记起自己买这冰灯的缘故是为了献给梦纨,于是瞧着眼前三枚寒气四溢的仙灯,有些郁郁。
☆、十四·先兆(3)
这段时日,他其实不想同梦纨有甚么接触的。
并非季殊讨厌梦纨甚的,只是他童年时候因见过一次魔族的魔威,故而对他们始终有些惧怕。
彼时,他生在丛林之中,长在林外一处下城里,而那下城又是个很繁华的下城,不仅十方妖鬼皆常在城中聚集寻欢,就连魔族亦常常流连于此,在城中最是豪气华丽的高楼中纵情声乐,大摆筵席。连疾风吹过那楼阁之上,再下来时亦带上了那楼中的酒气甜香。
自小季殊便被人抓去那酒楼之中做差事,因无依无靠又没甚天生的本事,时常被欺负,便做着下等活儿,施着法端茶送水,再施着法收拾饭后残渣。一次楼中有喝酒的妖同一位魔姬发生了甚么不愉快,并非甚么大事,不过一件极小的矛盾。但那妖乃一方妖王,性子急躁又不服输,竟一时被酒气冲昏了头脑,在主动认罪后小声念叨了一句甚么,恰好被那魔姬听见。
那会儿季殊正以法术将满盘菜肴悬在身前,路过长廊,因习惯了低头垂目,便通过光亮洁净的地板将那魔姬的美艳模样看在眼里,一时竟呆了,只觉满目都生出浅粉色的烟气来,如化在雾中的桃花,将她容颜衬托得愈发艳丽华美。但只一瞬,却见那魔姬不过轻笑一声,玉白的手掌便刺穿了面前妖王的腹部,而后迅速拔出,又将他胸口洞穿,顿时鲜血喷涌至老高,血汽弥漫。
那魔姬自始至终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连出手姿态亦优美雅致,杀生后转过身望向季殊所在方向,抹了桃色眼妆的眸子里闪过些水润湿意。
满目粉色的雾气里,那人分明凶狠残忍,季殊却仍是被她诱人的模样所惑,竟挪不开目光。她是那般美到极致,却也凶残到极致,他当时年纪尚小,却也能闻见那如月下妖花般的美艳中所藏的致命毒息。
自那以后,季殊对魔族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并非单纯的惧怕,而像是被魔族所吸引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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