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就不明白呢?”
祁云归声线溢满苦涩:“我如今是国之罪人,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度日,你跟着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抬不抬得起头是我的事!”宋梨画的泪水被自己的声音震落,“他们信谣言,可我不信,他们轻践你,可我骄傲!我若抬不起头,我为何要找你?从承和二年腊月开始,我找了你两年半,从南到北,由北向南,我走这一遍一遍是为了谁?我告诉,我们易州民风再放,也没有年过二十的姑娘不婚不嫁四海奔波的道理,但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说过的,姑苏台上月,携手同车归。你答应我的,你答应了我的……”
她的声音夹在高高下下的西风里,却并未被淹去半分,反是和着风一起悲鸣和嘹唳,愈加清晰:“我有时太寂寞了,就会写点东西,反正我从很早就拿你的诗次韵,我也不会其他的,就从古人集中拣些来步原韵写一遍。我以前不这样的,我从不写这么感伤的东西的,其余我都弃了,现在手边也就有这一个,我给你念——”
她自袖中取出一张字条就要念,祁云归却于此时回首叫了一声:“梨画。”
他再无犹豫地大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她手中字条应声而落。他那样用力,如抱紧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终于放任自己的狂喜全无顾忌地涌泻开来:“我若只愿苟活栖身于人间一隅,我为何要云游四海大造声势地来售诗?梨画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你以为,我这样做事为了谁?”
她的双手颤抖着反抱住他:“你……你,你也在找我吗?”
“我不仅在找你,我比你想象得更早就在找你——你可曾好奇过,我当年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才让他放你和我一起走?”他直起身来对上她的目光,对上那清丽的镌刻于骨血的,岁月时流,沧海桑田都不可消损不可磨折的容颜,轻而笃定地说完,“我告诉陛下,我将来是要迎娶你的,断不能分离太久——梨画,我找你的心意找了五年,而今,我找到了。”
她愕然看他,复喜极而泣。
草木萧疏,风声清冽,青山静谧,白日流光。
那是他与她之间除却山川流水,日月星辰外再无旁人获悉的故事,因有着过多缺憾而称不得完满,却因最后的一点完满而称不得缺憾的故事。朝代会更迭,树木会腐朽,丹青会磨灭,正如那一张写满哀怨伤怀的字条陷落于泥土落叶间,将永不为外人所知,但当下这一刻的悲欢fēng_liú,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泥土间、落叶间,泥土落叶上的草木间,草木上面的飞鸟间和飞鸟上面的青天间口耳相授,喁喁私语,反复回环,不知止歇——
雪残林外,寂寞寒潮退。斜月隐,疏星碎。云浆清剪水,素缟银穿带。莺语断。樽倾残酒恒相对。
襟韵谁能会,路绝青云盖。歌哭处,应犹在。浪摇危壁堕,日转飞光改,如此夜,千秋风雨填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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