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心张羡折了多少人马,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做。”
那人似懂非懂间领命而去,他一点点松了手,任那叶子埋没尘埃。自西南方向渐次起了风,带着无限清凉穿过层叠树影吹拂而来。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
他知道,那些人等来的会是寒风、烈风、悲风,绝不会是好风。他正忙于集结义军以取京都,无暇顾及江南,何况……拦截递送奏章之人,何如让君王自己明明白白地回绝?
宣明帝拿起一封奏章扫过一眼又放下,再拿起另一封,同时用余光打量着渐作骚动的群臣,轻咳了一声压下心头的焦躁,待朝堂重归肃然,方强作冷静道:“你们有什么话且说来。”
“臣……臣以为,陈将军素以忠勇闻,如今手下人骤然作乱,顶多是一个不察之罪,断然……段然不可以谋反论之。”有一个官员犹豫出言,却在过分压抑的气氛里迅速丧失了自信,“况且那上表之言真挚感人,陛下也是看得见的……”
宣明帝未有所动,示意余人继续说,于是另一个年长些的官员嫌弃地看了一眼先前那人,端正出列肃声道:“陈氏三代为将,昔年战乱多赖其满门忠勇始得无恙,陈韶亦希见隽才,观其十余年战绩可知矣。今其困于内乱而力保苏州,朝廷理当表其英烈发兵援之——至于诬其谋反的鼠辈,俱是欲折陛下羽翼的奸佞之徒,陛下宜早惩之。”
他一口一个“鼠辈”“奸佞”早使一众人心生寒意,眼见皇帝几欲为他说动,便有一个激动却清越的声音自队末掠过偌大朝堂悠悠而来:“陛下且慢,臣有要事要奏。”
他语调轻慢,带了一点熟悉的嚣张,于是众臣皆回头去看,但见深绿官服的青年,疾步走上前于君王前站定,双手奉上一叠纸张:“陛下,这是臣查出的陈韶这些年在蜀川和苏州犯下的所有罪行。”
群臣闻言骇然,细看他面容更是悚然一惊。他竟是当初揭发了赵定原的那个御史!
一片死寂间早有人将之上呈给宣明帝,他面容阴晦地接过,同时听那御史道:“撇开早已上奏的于苏州纵任军士欺民一事不谈,臣早就在蜀川听说其自恃将门拥民自重,非但恣意豪奢更兼蔑视皇威,陛下可以看其中他写的军书,连陛下的名讳都不避的。”
见宣明帝面色愈寒,他顿了顿,又道:“臣还听闻其先父力拥陛下登基并非缘于忠心,而是因为先帝曾遣其领兵击贼,他惧于迎战望风而逃,不敢回朝才逃至陛下面前谎称奉旨相迎……还有,臣自幼在蜀中长大,那里很早就流传了一首童谣,叫什么‘洛阳新燕衔枝去,抛向锦江一并沉。’”
之后他不再言语,只幽隐笑道,听着众人须臾间明白过来后极力掩饰的惊叹。先前那年长的官员再也听不下去反唇相讥:“这才检举了几项竟全是听说,捕风捉影之事而已,君以为作个御史这么容易。”
枝谐支,乃当朝皇姓,沉谐陈,洛阳乃京都,锦江在蜀地——字字殊响,昭然若揭。
“这个逆臣!”宣明帝容色已自铁青,沉沉开口,“朕素彰其忠勇以重兵委之,而今看来,其实可憎!”
“陛下,此人颠倒黑白岂可听信!当下四海鼎沸,正是用人之际,且不论这奏章峻切字字血泪,当此危难焉能再忌将才?”那官员强压下心头的忧惧复平声劝谏,“昔齐桓任夷吾以建九合之功,燕惠疑乐毅以失垂成之业,陛下慎之。”
“好,好,朕但凡有所顾虑是昏如燕惠,他陈韶便是贤比乐毅?”宣明帝怒极反笑,“朕不做昏君,朕不查他,但他神通若此,岂需要朕的官兵?传旨下去,苏州缺多少兵马,要他自己去征!若苏州失守,朕诛他九族!”
说完他振袖起身退朝,那官员大骇之下还待再谏,但听身后一人道:“朝会既散,陛下已倦,大人连这点规矩都不讲?”
他当即回身,急怒下见其面容后又增了一分心惊心寒,以手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你!”
祁桢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与之交言,尔后疾步追上那早悠然走开的年轻御史,以一种自己都不理解的复杂心境拦住他,低声问:“赵御史是不是认得一个逐臣,叫苏晋的?”
那御史颇感意外地斜睨他一眼,忽而明白过来,亦俯于他耳侧很轻很轻地微笑着反问:“那祁长史是不是认得一个皇妃,叫玉曦的?”
那日正是初秋,溽暑方消,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
宋梨画以桂花浸冰凉的酒,晕开一层清冽的冷香。她捧着酒又推开窗,任西南的柔风将香气填满室内每一寸缝隙。
祁云归的伤尚未痊愈,每日犹需卧榻静养几个时辰。一侧刚替他把过脉的楚墨昔见宋梨画走进,当下莞尔道:“梨画你若这么喜欢让我的病人喝酒,将来我可是要赶你出去的。”
“这桂花酒既不醉人也不伤身,楚姐姐也来点?”她闻言故作豪气地举壶相邀,少顷又偏过头低低道:“哎呀楚姐姐,我不过是寻个借口来看看他……”
楚墨昔会意一笑继而举步离开,接着但听祁云归的声音悠扬而来:“你今天又带了什么新奇东西?”
“酒,相当不一般的酒,大人肯定喜欢。”她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推了把椅子在他塌前坐下,一本正经道:“老规矩。”
他眉眼间蕴满了暖意:“今天想听什么?”
她这些天都会故意带点什么来看他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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