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瞬间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朝向杜云峰,别说屋里这十几人,外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也都是有备而来的。
除了自己是赤手空拳,这里都不是善茬。
杜云峰快速在脑袋里盘算了一圈,到底是什么环节走漏了风声。
见他不说话,汪主席加了一句更釜底抽薪的话:“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杀的吗?”
杜云峰心里的石头忽地一下就落了地,他的任务清单里,没有刺杀汪j-i,ng卫这一项,那么至少可以看出,就算走漏了消息,也走漏的有限。
“杀你?”杜云峰放松下来,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摇晃,嘴角挂起轻蔑,“杀j-i焉用牛刀!”
俞主任最先反应过来,汪主席这是诈杜云峰呢——如果杜云峰身上有什么疑点,自己这特工76号会不知道?至少宴会前会重兵戒备吧。
而且,杜云峰这话说的太失礼了,杀“j-i”,“牛”刀,他这是根本就没把汪主席放在眼里。
“唉,云峰,你喝多啦,汪主席和你开玩笑呢,这都听不出来?”俞主任赶紧打圆场,又转而毕恭毕敬地对着汪主席铺台阶,“汪主席,我您看看您说的,云峰千里迢迢的来,他手里几万兵马都不是吃素的,何苦单枪匹马搞刺杀,都让您说成滑稽戏了。”哈哈哈,他自己说完大笑起来。
其他人当然卖面子,按了开关似的,捧场地笑起来。
杜云峰不言不动。
既然没有试探出对方,汪主席心里稍稍放下点心来,于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赶紧顺着俞主任的台阶往下溜:“开个玩笑嘛,云峰这一来,也不来拜会我,自己先跑到上海去逍遥快活,我这也是气不过,吓唬吓唬他嘛,到底还是年轻人,这脾气,可真够呛。”
俞主任赶紧端着酒杯去哄杜云峰,杜云峰心知肚明这个台阶得大家互相给,于是脸上稍稍缓和了神情,不过眉眼之间却多了生分,他说:“汪主席,我为了来南京,车都让人炸了,这份诚心天地可鉴,去上海也是养病,到现在都要时不时头疼。云峰此来拜会,完全是黄埔同门李主任的推荐,其实云峰自己倒是无意仕途,不夸口的讲,为党国尽忠这么多年,积蓄杜某自己还是有一些的,只想过个太平安闲的生活,汪主席身边人才济济,云峰并无意环绕周围……”
“唉唉……”俞主任赶紧打断了他,这话头越来越不对,“云峰,你这可是气话,像你这样的军事人才要去做闲云野鹤,不亏得慌?你问问汪主席让不让?你问问人民让不让?”
“俞主任,我真的无意于此。”杜云峰将计就计,当真开始拿乔了。
到了这个时候,汪主席只得站出来收场了,他调动出慈眉善目的面孔,谆谆教导起来:“云峰啊,你可不要赌气,半个中国都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能坐视不理?你做什么职位,我都给你想好了……”
杜云峰赶紧抬手推辞:“汪主席,您收回成命吧,云峰是真的不想再做官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加官进爵,在杜云峰这,烫手山芋似的推来推去,白给都没人要似的,场面简直没法看。
汪主席只觉得酒劲袭来,跟杜云峰这个胡搅蛮缠的也说不明白,索性挥挥手,摇晃着站起身,在众人的搀扶下,他闭着眼睛扶着额头,一步三晃地往外走,边走边说:“就这么定啦,你到这就得听我的,别在推辞了。”
杜云峰作势欲追,又被其他人按回座位。
“乖乖,你就别推辞啦。”
“可不是,汪主席都让你给吓跑了,还追?”
“给你官呢,又不是lu 你官,你这不是想不开吗?”
……
众人都看不下去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声中,汪主席头晕脑胀地离开了餐厅,脑子里忽然想起“杀j-i焉用牛刀”,他气愤地哼了一声,心里作实了对方是莽夫的想法。
属下听到主席直出粗气,看来是真不舒服,赶紧连搀扶带架的把他送走了。
酒桌上剩下其他的人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陪好喝好,继续畅饮了起来。
事后第二天汪主席听说那拨人喝了个通宵,杜云峰甚至当众表演了翻跟头,俞主任也是喝得热泪盈眶,还和杜云峰跪在烟灰缸前拜了把兄弟,场面极其感人,汪主席喘气愈发的粗了,感觉重庆那边真是没什么好人。
周澜是在几天之后见到杜云峰的。
不是在周家,而是在沪上警察局,他的药厂生产的都是普通药物,可是最近进口的原材料里有一部分敏感成分没有报备,而且原材料数量和产出品之间有小小的出入,于是他带着李经理来配合调查。
其实就是来按手印交罚款,对方要卡他点油罢了,他心知肚明。
结果他刚进了那大院子,就见杜云峰和警察局的局长在握手告别,杜云峰一转头看见他,也很意外。
没等周澜开口,杜云峰朝他一点头:“周先生,你好。”
周澜硬生生的停住脚步,没作声。
警察局长很热情的问,这位可是杜委员的熟人。
只听杜云峰冷淡地说:“认识,”他转而问周澜,“周先生怎么会在这?”
周澜看着他,言简意赅:“有些罚款事宜。”
杜云峰礼貌一点头:“听起来很抱歉。”然后他转而一张笑脸对着警察局长,继续谈笑风生:“恩同兄,就不必送啦,等我找好的新宅子,就从你这调人去守卫,不会和你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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