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艳心里捣腾过来,这个曹妈妈,比她还要抠门儿,看她回去怎么讨回来,抠门抠到她头上来了,一面拿着小包,一面问多少钱。
“两块大洋。”
“你说什么?!”八艳简直不敢相信,这两步路远的地,居然要两块大洋,他是不知道两块大洋能买些什么么?够平常人奢侈的过活两个月了,八艳越想心里越来气,这坐的是金子么,“你怎么不去抢呢?”说着拉着那小师傅,抬手指着对面的陈氏银行,喏了一声,“你上那里面去抢,去吧,你去吧!”便说着便推搡着他。
小师傅脸皮薄,没曾想能遇上这样的人,平常凡是能用得上汽车出行的,也没谁在意这两块大洋,今儿遇上奇葩了。声音一大,这么多人看着,八艳脸上一点儿没不好意思,倒是小师傅觉得难堪,放低了语气,“算了,就一块大洋吧!就算我今儿晦气!”
“什么叫算你晦气?遇上你我才叫晦气,小师傅,瞧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怎的干骗人的勾当呢?我说你这儿只值二十铜钱,不能再多了。”八艳几乎没出来买过东西,可这讨价还价的本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明明是她坐了霸王车,还不给钱,把人小师傅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说同谁接话,千万别同八艳接话,管教你治的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八艳掏了掏小包,发现她就带了五块大洋出来,心里懊恼的紧,早该朝曹妈妈要些的,依着她那样怕薛良均,她要十块大洋估计她也能给。正想着,身后传来皮革达达的声音,八艳还没回头,腰上已然多了一只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怎么还不进去?”薛良均瞧见她掏着小包,自以为找钱,摸出自己怀里的皮夹子,扔了两块银元给那小师傅,就要拉着八艳往里面去。
八艳还没反应过来,哎了一声,眼看着那两块大洋进了小师傅的口袋,把她给疼的哟,比她自己的钱还疼,这么昧良心的要钱简直要遭天谴的嘞!
薛良均没在意八艳脸上的表情,一进里间,黑黢黢一片,只见着戏台上一片亮堂,一个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与这大北平的风光一点儿也不符,安逸快活的江南哝语调子,勾起了八艳多少情怀来。
原来那些一点也没忘记,这一唱,秦淮八艳的调子她全记起来了,她娘是个地道的姑苏人,爱听戏也爱唱戏,就像这台上的戏子一样,秦淮八艳里故事她打小就听了个遍,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原来她没忘记那些伤感的回忆,原来她是故意的。
这会子人活的好好的,还提前事作甚呢?既然他薛大督军就爱这些酥人调子,她又何必去感怀往事惹人不高兴呢。灯火下黑里,她苦笑着独自扭着要朝前走,一条细窄的走道,她走的小心翼翼,坐在最前排一声不吭的盯着台上的娇人戏子。薛良均自嘲一笑,他那日见她极感怀在姑苏的日子,就特意找来一个会唱玉京道人的姑苏人。倒不是故意去讨好她,不过见了一面的人,他又费什么心思呢?
人有趣,他看中的是她的有趣!
抬步跟上她,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轻笑道:“怎么?想起往日来,心里高兴么?”
八艳一愣,转过头来,细细的拿眼描摹他,的确长得好看英峻,八艳脑瓜子不聪明,只知钱是好的,但风尘里打滚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样的人,最是无情!
撇嘴一笑,眼眸弯成一条小船,声音里带着些颤,笑道:“高兴,大少这番费尽心思为我,我怎的不高兴呢。”
薛良均被她打量的怵怵地,感到心里一阵恶寒,随即勾唇一笑,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些他何曾放在心上过,温柔道:“八艳不是不会跳舞么?我教你。”说完不等她拒绝,牵起她的手,三步并两步就辗转到了戏台上。
伶人戏子会意退到边上,声乐还在继续,八艳踉踉跄跄,她今儿穿的是细高跟,本来脚跟就不稳,要不是薛良均托着她,早就摔个狗吃屎了,手里紧紧箍住他的胳膊,因为天冷的缘故,手指头攥紧的发青发白,她急需找个依靠,可临到边上,她只能拉根荆棘绳子做救命稻草,哪怕知道这根绳子能把自己割的鲜血淋漓。
督军面前,无论如何都要忍,这点分寸道理她还是懂的,你当曹妈妈嘴里左一个枪子又一个枪子是说着玩儿的么?迎上笑脸朝着他,傻乎乎的笑着,“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叫大少见笑了。”她带了些故意讨好的意味。
“你的确是挺好笑的,还很有趣。”他抿着嘴,连说话嘴皮子也不见得张开的多大。
八艳忽然反应过来,问:“大少怎么知道我不会跳舞呢?”按道理说,在繁乐门里做姑娘,说不会跳舞也简直叫人不能相信。
他会心一笑,“你那么贪财,难道还不知道大洋的好处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又何况人呢?”薛良均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不介意女人爱贪财,爱使小性子,若是没有这些,女人哪里有趣呢?
八艳一听就知道指的是曹妈妈,除了她还有谁呢?容不得细究考量,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事,她是真不会跳舞,一跳脚就疼,何况还是这样的洋人舞,她连洋人都没见过,哪里还会跳洋人舞呢?
本来冰凉凉的手,现在出了一手的汗,连背上也沁出汗珠子,生怕一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低头瞧见他脚上的黑色皮革鞋,锃亮锃亮的,应该值不少钱吧,也不知她兜里的五块大洋够不够赔,想着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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