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谷智峰身兼书记版的特派上任以来,调整干部的风声一直没有停歇过。
古堡区委区政府的头头脑脑们,大部分并没有因为谷智峰是一把手的特派员,就像各种讲话报告里说的“紧密团结在庄书记的周围”,而是像吴津一样,唯区长周功立的马首是瞻。
这一点也不奇怪,这些个头头脑脑们多是古堡区土生土长的干部,跟着周功立工作多年,不少就是当年她的老部下,进步的路上多少得到过些许关照,感情基础深厚。
而谷智峰到任之后,几次借故要动一动吴津,可在周功立的软磨硬抗之下均无功而返,这更让大家看清楚了,古堡区的实权还在周功立手里,谷智峰只是个孤家寡人。
对此,谷智峰也是耿耿于怀,按特派和当地分工,党管干部是很明确的,书记主抓的就是人事,调动不了干部,那自己这个特派员岂不成了摆设,谁还肯听你的调遣?
所以,谷智峰一直在寻找个突破口,例如给关键部门的头头换个位置,一般部门提拔一两个新人,在干部人事问题上撕开周功立的防线,树立自己的威信,伺机把古堡区的人事任免权真正抓到手。
周功立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权力的一旦撕破了口子,便会如青莲江水冲垮了河堤,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谷智峰屡次动议要调整现有干部位置,周功立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来软抗,谷智峰要提拔新人,她提一个人选,周功立又总能拿出自己的人选来僵持,其她常委们对此都采取观望态度,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特派和当地一把手的拉锯战一直在持续,调整干部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役。
可这并不代表着唐萍能有什么希望,她只能苦笑着摇头。
“唉——”朱玉芬早就料到唐萍会是这个答案,遗憾地叹了口气。
唐萍本以为朱玉芬会就此结束对自己的关心,可她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更加神秘地说:“听我家老顾回来说,宣传部的付晓芳要提副部长,周冰冰要提后勤中心主任。”
“嗯,提就提吧。”唐萍无精打采地敷衍道。
“哎,小唐萍,你这个态度,大姐可要批评你几句了。”不知道是对唐萍的态度不满,还是对这两个女人的提拔有意见,朱玉芬开始愤愤不平。
唐萍只得振作精神,做出一副虚心的姿态,接受朱玉芬的批评。
“她付晓芳我就不说什么了,总算混了好些个年头了,可周冰冰这小娘们才来几天,有什么资格当城管局的保安小分队的主任,级别竟然要跟我家老顾平起平坐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大姐我资历不比她浅,水平也差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零部件也不比她少哪样……”
朱玉芬气呼呼地越扯越远,突然看见唐萍嘴角撇上去了,连忙打住。
唐萍在暗笑,凡是个女人,身上的零部件自然是齐全的,可你朱玉芬这只大水桶和周冰冰那只花瓷瓶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说到女人的优劣,刘子峰的比喻再恰当不过,普桑和宝马零部件都差不多吧,可开起来的舒适度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朱玉芬被唐萍的态度激怒了,她大声说:“哎,我说小唐萍,你个大男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个要求进步的志气呢?周冰冰和你一起来的吧,她怎么就跑到你前面去了,你就一点不来气,真是没出息。”
朱玉芬的话刺痛了唐萍那颗不安分的心。
“哪能啊,大姐。”唐萍忍不住答话了。“你看看,我这么个地位,不就是个勤杂工,进步哪里轮得到我呢?”
“事在人为嘛。”唐萍有了共鸣,朱玉芬来了精神,她又把大肥脸凑到了唐萍的鼻子跟前。“小唐萍,大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真是个重新站队的好机会。知道什么叫站队吗?”
朱玉芬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一只手伸出一根胖食指往两边一拉,“看清楚没有,这边是一队,这边又是一队,只要你站队站对了,你的机会就来了。”
唐萍点头。
在秘书的位置上,唐萍满怀着希望和期盼,到了勤杂工的位置上,唐萍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摆脱困境的梦想。吴津已经对自己心存成见,要翻身,或许朱玉芬提到的重新站队是一个良机。
在官场,官位的升迁有点像排队候车,但又不完全按先来后到,说白了,中国官员升迁机制是一种伯乐举荐制,必须要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在酝酿的时候提名,谁升谁降,不在于你的能力和政绩,而在于你跟在哪一位伯乐的身后。
跟对了,你就是千里马,可以昂首奋蹄往前奔,一旦跟错了,你就是有飞天的本事,也要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幸运的,还能等到取经的唐僧解救,不幸的,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站错队,跟错人,上错床。
很显然,朱玉芬的两根胖手指头,一根是谷智峰,一根是周功立。
这一点,富有心计的唐萍比朱玉芬看得更清楚。付晓芳跟住了谷智峰,周冰冰跟住了周功立,她们的升迁都大有希望,但也不一定是板上钉钉。
还是用排队上车来比喻,队站错了,自然要误了车,但队站对了,并不等于你就一定能挤上车,就算是排在了头一位,可你防不住有人要插队上车,更防不住班车到站不停。
最要命的是,你想站到某一队里来,人家根本不让你站,连站队的机会都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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