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些时日里结束。之后,他们就将打道回府,自此,或许永生不能再见。
他的呼吸一窒,追问的话语急忙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是才住了几日吗?”
森田女士被他这番反应唬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半晌,她推了推老花镜,好言解释说:“赤司先生,您屈尊来这已经半月有余了,他们还是在您之前过来的呢。时间正好是一个月,不多不少。山上的日子清闲,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您没察觉到也是正常。”
“……你说的是。”赤司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深感命运的造弄。
“先生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他特地来这午后的院子里寻那位艺人,见到他时,他正在用手指逗弄着一只窝在他怀里的家养猫的下巴,黄色肥胖的小猫舒服得直打着呼噜。
“我也是昨晚偶然听店家说起的。”他口述了昨晚从森田女士那得来的话,又补充问了一句:“施先生性情颇合我意,你一离开,我在这里便也没个聊伴了,心下觉得有点可惜。这过几日,具体是哪几日呢?也好给我个心理准备。”
没了聊伴是假,魂牵梦萦的那个人要离开了才是真。
艺人头首轻抬,唇笑眼未笑地看着他。他年近三十,却生着一对稚儿般澄澈至极的眼睛,仿佛从未沾染过任何污秽,便是不洁净的,在这其中也无所遁形。他那一对儿眼睛望过来时,赤司直觉想要回避。
没了爱抚,怀里的小猫顿时不满地睁开了眼睛,用下巴来回蹭他的手掌。
“有正事要谈呢,过会儿再来找我吧。”艺人推了推小猫的前胸。小家伙好像听懂了似的,喵呜两声就撒开脚爪,往寺院的方向跑去了。
“很快了,五号就走。”他回答说。
“那岂不是大后天?如此匆忙?”
“赤司先生可别忘了我来这已将近一月,一身软骨再闲散下去怕是得烂成泥了。虽说是份做了十几年之久的工作,日复一日地唱着那些烂熟于心的台词不免感到枯燥,但到底是自己真心爱着的。”
“行李可收拾妥了?”
“不急,临行前一天再收拾也不迟。”
“你们这一走,我恐怕也待不长了。”
“异乡人,终是得回他的故乡去。先生并非信教之人,坚持留在此地的心念全凭一个人影儿勾着,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而山上的活动地点除了旅馆就是寺庙,你感到无聊也是自然。”
赤司装听不懂他的意指,他追问道:“回去之后,我该如何才能联系得上你们?要不要……交换个电子邮件什么的?”
他作势要拿出手机,却反被艺人以手盖住,“我用不惯这些东西,就算发了,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回个几条。你要是真想找我叙旧,就到那苏州城来,我们一干人等随时恭候——就看赤司先生愿不愿意。”
人都这么说了,赤司只得悻悻放下手机,复问:“那能否告知一下,具体是苏州哪个地方吗?”
“比方寸大不了多少的小城市,几家昆剧团屈指可数,随街到某位老者跟前一打听,准能知晓……咦,她怎么来了,不是去午休了吗?”
她自然指的是圣树子,赤司忙不迭地转头察看,一见是她,欣喜之情顿时难以言表。但一想到他们没过几日就要走了,心情复又沮丧起来。他甚至萌生了就地订张机票,跟他们一起走的不切实的想法。
“嗯?你说队伍内的两个人起了争执?我说怎么听见了吵闹声,好,我这就前去看个究竟。”艺人听闻来意,几下点头表示了解过后,朝赤司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走。赤司推拒道:“既然是队内的事务,当由队长先行一步前去处理,万没有让一个无所事事者占得前排看热闹的道理。我在后头跟着你就可以了。”
艺人勾唇一笑,旋即一扬宽大的袖袍,从容不迫地往争执发生地走去了。
一干人到达场地之时,硝烟已散了大半,只留下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仍在对峙着。
年轻的女眷用袖梢悄抹着眼泪,量何其多,竟制止不住一颗颗珠子的掉落,她身旁簇拥着一大群人,皆都是一脸惋惜的表情。明知她听不懂,慈祥的森田女士还是拍着她的手背,温声安慰。
而相比起来,那男人就没什么人关照了,他脸色颓败地歪在靠椅上,嘴角向下。胆小和懦弱这两种品性,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消瞄上两眼,赤司就猜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那一对是恋人关系。”艺人在一旁坐实了他的猜想:“女人在队内常任贴旦一角,男人则担任乐手。他们俩是同一时期招募进来的,相处不到几个月就确定了关系,按理说,这蹉跎了五六年也该结婚了,可男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时间,也不知道拖个什么劲。短期内还好说,但时间一长准会出事,我早知道他们俩有一天必会闹翻,所以,对于他们俩当众在这里吵起来也并不表示奇怪。”
他同赤司讲解完大概,转身又一头扎进了漩涡中心,“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
艺人深谙为人处事的道理,不过三言两语,就安慰得女眷调整好了大半的心情,被人搀扶着回房去了,临行前,女眷又恨恨地瞪了那个徒惹她如此伤心的男人一眼。
最后那一眼,也不知道是希望浪子回头呢,还是就此决裂。
人群渐渐散去,围观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赤司追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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