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下从那个富裕的家境掉进了穷窟窿了,张春花能接受吗?”
“如果不是他外婆大舅们帮着张罗,她连嫁都嫁不了,估计早就想不开走上绝路了,不过她舅妈不是个好东西,收了别人的钱,就把这个外甥女嫁给了现如今张春花她男人。”
“她嫁的那男人没什么本事,稍微攒点钱就出去瞎胡闹,喝点儿酒就把自己看成是天王老子,张春花没少挨打,日子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过了十几年,孩子都四个了,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最小,如果张春花没有生出这个儿子来,估计往后的日子更难过。”
说完这些,秦苗儿满脸怅然,感慨道:“这大概就是一报还一报吧,张春花她爸他妈做的孽全都报应到了她的身上,她早些年性子确实不好,但也没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滋滋润润的过了二十年,一下子就跌入噩梦中,真是报应。”
苏禾听完秦苗儿说的,也是一肚子的复杂。
“确实算是悲剧了,可张春花就没有想过去告她爸和外面那个野女人?如果告下来,她起码能争下一下东西吧!”苏禾问秦苗儿。
秦苗儿站起身,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告什么告?那女人把张春花她爸骗到东澳港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张春花她爸身上的钱拐了个干干净净,命都没留下,就是十几年前震动国内的那个碎尸案,你可能没关注过,那个被害人就是张春花她爸,人财两空,张春花就是在那一年突然老去的……”
苏禾:“……”
戏本子上都不敢这么写,这家人看来是真的得罪了老天爷啊!
“不提她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走到这一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不能怪任何人。”苏禾问秦苗儿,“你同我说说庆民伯的身体情况吧,怎么就突然住院了”
秦苗儿眼眶发红,“老年人谁都会有这一步,并不是什么重病,就是生机越来越弱,心跳越来越迟缓。如果是病,肯定会全力施救,但这是命,怎么救?”
苏禾神色一凝,问:“你是说天人五衰?检查不出任何毛病来,就是生机一直在消退,皮肤干瘪,人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珠子看起来浑浊了不少?”
秦苗儿点头,“应该不会看错的,你在京大编写的那本《临床诊断学》是龙城医院所有医生都必须学的课程,每个季度都会有一次考核,涉及到职称晋升,我都快将那本书上的东西背熟了。”
有些时候,秦苗儿真的想不明白,她这个大学室友刚入学的时候表现平平,甚至比她们都不如,怎么过了一个寒假,就突然完成了沙砾向珍珠的蜕变?
苏禾究竟是下了怎样的苦工,才能在她们还没有接触专业课的时候,就编写出《临床诊断学》这本一线医疗人员必读的巨著来?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苏禾从石质长椅上站了起来,同秦苗儿说,“回去吧,我这次回龙城,主要就是为了看看庆民伯,然后再回老家看看,带三个孩子去龙城大学转转,不打扰你工作了。”
走了几步,苏禾又回头同秦苗儿说,“十大几二十年过去,有些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大家都过得挺好,往事一笔勾销,谁也不亏欠谁。”
亲眼看着苏禾走进了住院部,红着眼眶的秦苗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同苏禾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后,压在她心头这么多年、让她寝食难安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搬走了,等待她的,是全新的生命。
……
苏禾亲自帮张庆民诊了脉,尽管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当自己亲手诊出了结果,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青霉姐,大概还有两天左右的时间,你多陪陪吧。这两天内就不要输液了,做点儿庆民伯喜欢吃的东西,通知一下亲人们,想见面的就抓紧机会。”
张青霉的眼眶瞬间红透,她哽咽地应了一句‘好’就转过身去,肩膀簌簌发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生活总是充满了无可奈何,在你本以为自己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能够回馈感恩的时候,上天却拿走了你的机会。
“对了,青霉姐,如果庆民伯有什么心愿,你尽量满足他,不要让带着牵绊走。我带着孩子回一趟济源县老家,大概一天左右就回来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直接同我提就好。”
张青霉背对着苏禾点了点头,一直想要吞入腹中的呜咽声终归还是没能藏住,就仿佛淅淅沥沥的小雨般,一点一点下成了瓢泼大雨。
回首这些年,张青霉心中对家人只剩下了悔。
当年她在国内政治环境最严苛的时候选择了海外求学,让全家人都跟着她提心吊胆,在海外待了七八年,让家里的两个老人跟着熬白了头。
后来她刚回国就去了清大医学系,正好赶上清大医学系刚刚组建,百废待兴,她觉得往后的日子还长,就又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
工作哪有做完的时候?
后来她匆匆忙忙地结了婚,从清大调去了未来城做纯粹的研究员,她先生也在未来城上班,日子过得舒服顺畅了,在未来城也申请到了大面积的房子,想把老两口带过去,老两口却不愿意……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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