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前,好似听见一声巨响,嗡嗡地回荡在她的脑袋里。
秀石堆峰,幽涧鱼潜,随向碧波跃出,绿杨枝上几声啼鸟,闲来几点流莺,大留,依旧是春日一般的暖天。
“都说你无情无欲,可为何偏对她这般执着?”
“无情何必生斯世,天下谁能不动情?”
“你这样做,不怕她将来知晓了,恨你吗?”
“此‘将来’永不会至。”
欢斯幸看着初祈——他正淡淡地一边移动着手臂,一边揉着两根手指间的鱼饵,漠然地看着池里头张圆了嘴,饕餮抢食的鱼。
“可你拆散有情人,造下恶业,心中不会有愧吗?”
“恶业?”初祈不屑道:“何为善?何为恶?你我分不清楚,世人更分不清楚,我又何来愧疚?”
欢斯幸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道:“世间之事确实远非善恶二字所能括,可人活一世,首先要无愧于心。”
“那么,我想为善,便为善,想为恶,便为恶。”话音刚落,一个瓷瓶自他袖中滑出,噗通一声落入湖里,惊走了几尾抢食的鱼。
“你疯了!”欢斯幸小跑几步,伏在栏杆上,可哪还有瓷瓶的踪影,她转过身子,带着指责,道:“她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这丸救命丹药!你既然已经夺了她的记忆,又何苦再害一条人命!”
“本就是将死之人,苟延残喘在世,倒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初祈!我如何也想不到,你这是这般冷心肠!她一个女子,不远千里跨海而来,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还是心甘情愿的来了,这样的勇气,这样的感情,我一个旁观者也为之动容,可你,怎么能在这最后一步,毁了她马上要得到的如愿以偿。”
“是啊,她甚至,还放弃了自己视若珍宝的赤灵冰焰,”初祈道:“我也为之动容,所以,我想要她以后,在大留,过没有烦忧的日子。”
“即便他死了,难道不会再有别的人来寻她吗?你知道她是……”
“任她是谁,”初祈打断道,“她今后,将只会是大留的玉衡公主,”他转过身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的,欢斯夜。”
“你当真,是疯魔了!”欢斯幸怒道。
他却忽然柔和下来,看着远处青松,道:“日出日落,月升月降,春夏秋冬,阴晴雨雪,你可曾寂寞过?”
他变换的突然,欢斯幸不明所以,一时愣着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曾,”初祈依旧看着远处,笑的有些苦涩:“你身为公主,上有宠爱你的父母兄长,下有迎合你的夫人小姐,一呼百应,众星拱月,又怎会寂寞,若不是此次宫中惊变,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
“可你……明明,”欢斯幸小声道:“明明比我这个公主有分量多了。”
“是,我权倾朝野,身居高位,”初祈道:“可我并非生来如此,我记不清这是我此生的第几个年头,只记得有时,我在月下湖边,庭前屋内,会觉得身旁有些空。”
“可是她会老,会死,届时你眼看她鬓生白发,韶华不再,而你容颜依旧,难道不是,更加痛苦之事吗?”
“不是,”初祈答的很快:“她风华正茂也好,华发苍颜也好,只要我目光所及之处有她,便足矣。”
☆、冰焰灭了
回廊夜色,入户飞花。
岩秀忽从梦中惊醒,自韦长欢走后,他虽未得过好眠,却也极少有梦。
今夜竟梦见欢儿她,乘扁舟入海,他站在岸边,怎么喊,她都听不见,接着一个浪头过后,她便不见了。
惊醒之后,他依旧心神不宁,转过头看那盏琉璃灯,空剩琉璃不见火,里头的赤灵冰焰,消失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去大留?”悬明大师看着收拾停当的岩秀,心中责之切表面反倒分外平静,道:“你自己的身子,你不清楚?怕是没出大昆,就一命呜呼了。”
“我知道,师父,我知道,可我还是要去找她。”
悬明大师面色有一瞬间的松动:“痴儿!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大豫随时会打过来……”
“曾经我想要天下,也是为她。我想给她一个,容得下南诏自立的天下。但是,如果她不在了,中原王朝与四方蛮夷加在一起,也无法弥补她的离开,所留下的空洞。”
“她不是说了,她的命是你拼死护来的,她会好好珍惜,你应当信她。”悬明大师见他去意坚定,搬出韦长欢的话来,希望能留住她。
“我是信她,但我不能就这样坐着,什么都不做。”
见他仍旧坚持,悬明大师一咬牙,说出了原本不打算告知他的消息:“神女殿前的赤灵冰焰,灭了。”
岩秀眸光一紧,他早该想到的。
只听悬明大师继续道:“诸诏蠢蠢欲动,她那么看重的南诏,你也不管了,任其动乱吗?”
岩秀心中已有些动摇,却仍道:“南诏王自会有办法。”
“他若是有办法,南诏,就不会那般依赖神女之威仪。”悬明大师忽然叹了一口气:“岩秀,你听为师一句,为师与铁舟拼尽全力,才能保你至今,也不知,再能保的了几时,若要找她,大可以派人去,你切莫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让她抱憾终身的事。”
岩秀几度张口,却难以说出只言片语,许久才道:“让十七罗刹,全都去找她。”
狭小的庭院里,杂草荒芜,四五人聚在一块你来我往地在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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