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个世道对一切贫穷的评判都是:没本事呗。
看这个小伙子呼哧带喘满身臭汗的德行,吴祈宁估计他是从来没这么赤膊上阵地撒泼打滚,喊冤叫屈吧?
哎……把人家孩子挤兑成什么样儿了?
其实撒泼也是个本事,要抛却所有矜持身段儿脸面去做歇斯底里的事情,凭良心说,这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
古来称颂节妇烈女,吴祈宁总是深深疑心:对于很多人来说,一死了之可比耗尽心力地活下去省事多了……
当然么,对于一个活生生要养活后半辈子的妇道而言,活着的人只打发她的尸首那就简单了许多。所以他们给她哀荣旌表,风光大葬。
而这一切做作……也可以理解为人们含蓄地对后来者恶毒地邀约:如果你没成事儿,那么最好安静地死在角落里。
吴祈宁抱着自己的马克杯,慢慢地吮了一口,再端详端详这个要账的小年轻,这小孩她认识:那个青年创业的大学生,两个月前她隔着窗子看到过他。
刚刚拿到人生第一笔订单的小屁孩,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得。
吴祈宁微微地叹息:不应该把孩子们这么早放出来对阵牛鬼蛇神的。他们确实还小……
吴祈宁点头示意这小孩坐下,她很贴心地让刘熙给他倒一杯水。
这个满头大汗的孩子显然是渴坏了,一杯水咕嘟嘟地倒进了腔子里,然后依旧苦大仇深地瞪着吴祈宁。
吴祈宁就笑了。隔着办公桌,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儿。
吴祈宁无不羡慕地想:真年轻啊……
这个小孩儿显然没功夫搭理吴祈宁脑子里的沟回婉转,他努力了一下儿,拼命装出一副狠巴巴的样子:“你再不还我们货款,老子……老子……对!老子弄死你!”
血红的眼珠子,呛了的嗓子,没长毛的小野狗一样的色厉内荏。
吴祈宁忽然问:“你几岁了?”
对方一愣,下意识地说:“二十三。”然后他立刻住了嘴,很是为自己的瞎实在丢人的样子。
吴祈宁点了点头:“叫什么?”
对方简直有点儿不知所措:“我是方林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加总经理----李方林。”
吴祈宁“噗嗤”笑了出来。
李方林的脖子都胀红了。
吴祈宁抱着马克杯,慢慢地问:“那我们欠了你们多少货款?逾期了多长时间?”
李方林脱口而出:“六万块!一个半月。”
吴祈宁点了点头:“如果没错,我们跟你们的协议也是货到之后30天付款,我们现在即便违约,也不过15天而已。兄弟啊,这年头儿,客户违约付款15天,不叫事儿。别说半个月,就是欠半年的也多得很啊。”
李方林急了:“那不行啊。我们公司注册资金才15万。你们这么违约,我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吴祈宁挑了挑眉毛,有几分明了,怪不得这个小孩儿急成了这样儿,洁净室这个行业是月到下游越精细生产,他们上游供应商刀耕火种也能干,这个小孩儿估计也雇不到什么斯文败类,欠了几个乡下大妈的薪水,明打明闹恐怕也不是好相与的。
仔细看了看李方林的脖子上,血红抓痕,仿佛是印证了吴祈宁的想法儿。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叹气:你小孩儿家资金链一点儿富裕都不打啊?在中国办事儿,你不把上下家儿对家儿都不是人的预备打算在心里,真是不能开门做生意的。
门一响,林月娥抱着账本子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吴祈宁招呼她一起坐下来,两个女人翻账本给李方林看:我们多大的买卖,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不是不给你,是我们也没有。翻一翻应收账款的科目,也是黑漆漆地密密麻麻……
李方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一脸强横:“我不管!我就要货款!你们没钱是你们的事儿!甭跟我说这些。我就要我的钱!”
吴祈宁眨眨眼:“我们账上没钱啊。”
李方林愤怒地指着灵周科技的院子:“没钱?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好几辆小轿车。你们怎么会没钱?”
吴祈宁抱着马克杯,冷冷地瞧着他:“站着的房子躺着地轮不到你这六万块钱的债主子惦记。轿车是固定资产你琢磨不着。我告诉你货款不是不给,大概再过一个半月差不多。这个年头,客户拖欠货款是长情,甭说一个月俩月,只要答应给,就得算仁义,一年两年的不是没有,谁能把谁怎么办?我们虽然有点儿违约,但是走到哪儿也不算最不是人的。你可以堵着门闹,我就当门口多一个耍猴儿的,你要是闹过火儿了,自然有警察同志法办了你。”说到这儿,吴祈宁眯了眯眼:“这一亩三分地儿,我们是地头蛇,跟所属公安多熟,你也明白……”
李方林咬着牙,运了半天气:“我……我告你们去!”
吴祈宁继续点了点头:“那也可以啊。只是您这点儿标的,法院也收不了多少诉讼费,人家也不往心里去,排期三个月开庭算按规章办事。就算一审结案你们家胜诉,我们还可以用你们产品质量不过关为由头儿走二审。这类事儿法院也是和稀泥,调解来调解去,判我们给一半儿也不是没道理。如果我彻底黑了心,赖账接着等执行庭走程序,执行庭排期再等三个月不算长,兄弟,你一年半以后拿到百分之五十的货款不算晚的。你现在就急地火上了房,你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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