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悄无声息地自宫城最为偏僻的西北侧门而出。驾车的车夫生得十分高大,一张脸不苟言笑,看起来便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之情。
出了宫门不久,马车帘子被几根纤细的手指捞起,一只脑袋探了出来,那张脸精致近妖,独有一双桃花眼清澈有神。
少女先是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看着那车夫的背影问道:“苍叶,你要不要吃枣泥糕?”
苍叶原以为她这样急切地钻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未曾想她只是要问这个,一时有些好笑,面上却仍正经答道:“属下不饿。外面冷,姑娘您快些回车里去罢。”
沈如茵没有回话,利落地回身放下帘子。不一会儿,她又托着一只白帕子冒出脑袋,帕子上放了几只枣红色的糕点。
她半弓着身子伸长手,将帕子递到苍叶身侧,“你也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一定饿了,快吃一点。”
苍叶余光瞥见她的手,愣了愣,道了声“多谢”便接过来。待沈如茵坐回车内,他怔怔地看了那糕点良久,随后放在嘴边叼了一只。糕点清甜,尚有余温,入喉便觉得刮来的夜风似乎也不那么锋利了。
未走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两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打算第二日一早再出城。
沈如茵坐在桌前摊开一张白纸,执起笔想了想,蘸墨写下四个字:阿清吾郎。写完她满意地审视半晌,觉得这几个字真是十分讨喜。
接下来的话便有些无趣,她却写得停不下来。
从出宫门时看见有一处墙角损坏严重,到御膳房备下的枣泥糕好吃得让她回味无穷。
写完这些琐事,她又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报备一番,这才恋恋不舍地将鲤鸟放了出去。
宁扶清本未奢望今日能收到她的信,却仍忍不住等到了半夜。待宁扶清看到那只小小的鸟儿,守在他身旁的大监罕见地看见了这位冷面皇帝的笑颜。
宁扶清捧着那只鸟儿略挥了挥手,大监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他回到案前,珍之重之地从鲤鸟肚子中取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看见抬首几个字,他轻轻笑了笑,拇指留恋地在“吾郎”二字上反复摩挲,才接着往下看。
看到枣泥糕一处,他不由得轻笑出声,低声道:“傻丫头,那是我做的。”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道:“你若是喜欢,待你回来,我便天天做给你吃。”
信中她嘱咐到勿太过依赖助眠的熏香,宁扶清看到此处,便将信纸压在砚下,起身去将熏香灭了,这才回到案前继续看。
沈如茵从未料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热衷于写信。想那时宁扶清叫她每日写一封,她尚且嗤之以鼻,到现在她竟觉得每个时辰一封都远远不够。
路上看见生得奇异的花草,她便恨不得立刻拿起笔来为他描述一番,遇见有趣的人与事,她也十分想要与他分享。
沈如茵好笑地想,这大概便是所谓的相思之情。
行路至一半,沈如茵干脆也舍弃了累赘的马车,与苍叶一同乘马而行。脚程快了些,两人便仅用了一月有余的时间赶至和固。
途中宁扶清曾写信告诉她,白家有许些官员陆续辞官,而他也顺势允了。沈如茵还不知这事是否是宁扶眠授意,也不知宁扶眠如今是否已做了什么决定,心中便不免焦急,愈是将至侯府,她便愈是心如擂鼓。
和固侯府门前一个人也无,看起来颇为冷清。
沈如茵纵身下马,跑到门前重重叩门。敲了许久,才终于有人前来开门。
那人仅将门打开一个细小的缝隙,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看向来人,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沈如茵放低了姿态,客气道:“我二人前来拜访侯爷,劳烦通报一声。”
那人有些不耐烦,“侯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去去去!”说着便要关门。
苍叶伸手往门上一放,那小厮便无可奈何。
沈如茵仍旧好脾气道:“你就说我姓沈,侯爷会见我的。”说着她从袖袋中掏出沉甸甸的一袋碎银递给那小厮,重复道:“还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那小厮看见钱财,眼中便是一亮。他伸手欲接,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惧怕地缩回手,跺脚道:“你等着!”说罢他犹自恋恋不舍地看了钱袋子一眼,方才关上门转身跑了去。
沈如茵与苍叶对视一眼,疑惑将钱袋子收回。
苍叶沉默片刻,开口道:“殿……公子驭下一向严苛,想必这小厮也是惧怕责罚。”
沈如茵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起来。
过了不久,侯府大门被重新打开,前来迎接的却不是方才那个小厮。这人上了些年纪,面态慈祥,看起来有些眼熟,大抵是她往日在侯府时曾见过的人。他甫一开门便是俯首的姿势,态度十分恭谨地弯腰道:“姑娘请。”
沈如茵略一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她对此处还算熟悉,跟着那人走了不多时,便晓得他们是在往祠堂走。
沈如茵不由得暗暗生疑: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宁扶眠为何会在祠堂?
引路人在离祠堂远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道:“侯爷就在祠堂内,还请姑娘独自前去罢。”说着他又转向苍叶,“这位大侠也不便跟着了。”
苍叶沉下脸,却见沈如茵淡淡挥了挥手道:“不碍事,我自己去就好。”
行至祠堂门前,沈如茵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随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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