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有灵,触手生温,颜绯手上握着那枚玉佩,只觉一股暖意顺着掌心浸透了五脏六腑,仿佛冬日里在外的旅人见到了天边和煦暖阳。
南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是无声叹息。
然而颜绯暂脱困境,封九这头可没那么乐观。
青龙恶相由心而生,他在最后一搏前遭此阻拦,心中自然愤恨,就好像封九等人同他对阵许久,甚至已稍感疲惫,青龙气势却节节攀升。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就好像天际雷云层层翻滚愈积愈厚,却始终不曾降下。
玄武抬头看看天,而后余光睨了南翼一眼,轻描淡写地问:“你还在等什么?”
南翼抚琴的手为停,闻言只是沉默。
青龙的气息变化南翼看在眼中,知道此人魔息甚重,已经开始影响这天地木灵。朱雀神识覆盖这一片广袤大地,很清楚地看到了叶落花谢百草枯。
天地五行同四象息息相关,再这样下去,她同玄武被动入魔也只是时间问题,到那个时候,便是雷云降罚的时候了。
然而不等南翼有什么反应,容靖君竟是折身一掌向着颜绯天灵盖去。他撤身的实在太过突然,正好卡在青龙剑势正盛的时候。封九猝不及防之下正面迎上了青龙一剑。
青龙的剑,剑意浩瀚,仿佛江海广袤,山川连绵,黄金高台,乡野茅屋浓缩成方寸之景,篆刻在身。而封九的刀,却独得很,如同孤刀天涯,守得身前身后方寸之地清宁。
青龙的剑铺天盖地而来,一缕风一束光都是他的剑,而封九的刀却专注,像是晨昏一线。竟生生将青龙逼退三步。
而封九便不那么乐观了,这一刀仓促之下几乎抽空了他半成灵力,仍是连退数十步才将剑劲卸劲。但封九片刻不曾停留,接着这股剑势撤身拦向了容靖君。身后南翼默契地出手,抬手一推,竟是直接将涅槃琴直接砸向青龙,堵得他半步不得近。
“为了一朵无相花你要拉多少人陪葬?”容靖厉声质问道:“封九你到底想做什么?”
同样的疑问玄武也有,但他看着南翼纵容的行为只是摇头叹息:“该做的选择总是要做,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南翼侧身一瞬,余光瞥了一眼颜绯,轻声叹了一声:“起码……给她一点时间道别吧。”
颜绯看着瞬息之间便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郑青,看着重伤也在拦阻容靖君的封九,还有同青龙对阵的南翼,忽然觉得很欣慰。
她是一个妖,为恩入红尘,若是最后也能不辜负所爱与友,也算是一桩圆满。起码她所见的红尘,尽是暖意。
颜绯忽然拉过郑青,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郑青只觉鼻翼有一股浅淡的花香,甜的很,下一瞬便恍如梦中,人事不知了。
封九像是被这一幕惊着了,半晌神色僵硬地笑了笑,问:“真的舍得啊?”
“活着总是好的。”颜绯留恋地看着郑青,而后洒然地冲着封九一笑:“我该怎么做?”
书中记载:“无相花,形如月昙,质如琉璃,于无尘之地取月华为养。”
这么一个灵物,就算是有心献祭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炼化的,不然不至于要朱雀承天命入世,若是单纯无相花便可以功成,又何必要玄武走这一趟?
容靖君亦修木灵,他靠近颜绯,离得近了些,感受到颜绯身上逸散而出的妖气,只觉心中一沉,就好像筋脉中的每一寸气息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
人修不问出身,但妖修却是极为看重血脉,这便是原因所在了。
封九重伤之下,身上魔息本就浮动不定,此时更是显而易见地混乱起来,简直是哪里都不舒服,烦躁之下,瞧见容靖君一瞬间的脚步停滞和神色忌惮,竟然雨过天晴地笑了出来。
容靖君很是无奈:“封道友,咱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同盟,好歹也给点面子。”
封九上前两步,一手颇为弃嫌地推开了容靖君:“容靖君现在也算是魔城的无冕之王了,我这等散修哪里配得上和魔尊称兄道弟?”
南翼直面青龙,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了青龙俶然暴戾的灵息,以至于让南翼都感到了一时的压力。玄武这个时候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惰性,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南翼感慨一声:“真让人感觉荣幸啊。”
玄武手持天谕笔,一连九笔判字不带任何喘息之机地砸向了青龙。
然而青龙像是已经彻底疯了一般,他甚至半点犹豫都没有,全然无视了玄武,径直向着封九扑过去。
南翼也在同时点步后撤。
封九察觉到两人动作,却只是笑着伸手摸了摸颜绯的头,安慰道:“不要怕,你既然嫁到了我南华常青峰,大师兄都会罩着你们的。”
魂火从他眉心露出一点亮光,微弱的像是天幕上的一点星光。然而就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在显露人前的一瞬间便有燎原之势。
“不可以!”南翼厉声喝止,但是已经晚了一步,封九燃烧了魂灵之力的魂火,即便是南方朱雀,也一样轻易不得近。
无相花炼化已成定局,青龙双目微合,将视线停留在了南翼布下的结界上。
打破结界,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然而玄武比他更快。
更何况还有近乎丧失理智的朱雀。
无相花炼化不易,即便有颜绯意愿支持,南翼想要炼化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涅槃一遭,这一场红尘便成了一场尘封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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