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日月猛地抬头,小孩眼里泪光闪烁,却莫名傲气想要反驳时辰的话,可偏又不晓得从哪里回嘴。
时辰慢悠悠站起来:“我说的对,所以你无话可说,我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对你手软,更何况,你也不是个孩子了。”
这个心性,哪里还是个单纯简单的小孩。
晏日月仰头,有些无理取闹了:“不对!你说的就不对!”
时辰:“日月,甘苏对你好吗?”
晏日月愣了一下,微微扭头去看靠在椅子上的甘苏,眼中的仇恨放大,可是看眼甘苏瞧她的眼神,她又心虚,赶忙躲开目光。
时辰话语充满压迫感:“怎么不说话?”
晏日月:“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不还嚷嚷着她是坏人,刺伤了她,现在又不知道了?”
晏日月被这么一激,刚才那点愧疚又没了,“就是坏人!”
时辰:“坏人会给你做好吃的,晚上哄你睡觉,半夜给你盖被子,让自己的孩子陪你玩,生怕你刚没了爹心里难受吗?”
晏日月转过头,别扭的很。
时辰叹气。
晏日月聪慧的双眼转了一圈,忽地挺直腰板,抬起下巴看众人。
晏日月伸出小手,指着时辰:“如果她不是坏人,身为日晷守护者的你,为什么快死了?”
时辰瞬间蹙眉,彭越也呆住。
甘苏本来懒洋洋的,现在人陡然清醒。
晏日月又指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小拾,“如果她不是坏人,那么小拾刚才就不会伤害我,下一任日晷守护者,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准备除去时间分流者的时?”
甘苏站起来,两三步走到时辰身边,掰过他的身体,问:“时辰,为什么她说你快死了?”
晏日月稚嫩的声音异常老练道:“日晷现在的状态,和时辰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是时间分流者,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甘苏瞳孔颤晃,她欲伸手覆住时辰的额头,却被时辰抓住了手。
两人间无声,甘苏眼神坚恳,时辰却是满眼心疼,没办法,他松了手。
甘苏手覆上他额头,闭上双眼,过了会儿,她颤巍巍收回手,耷拉下脑袋,一言不发。
甘苏:“小拾,你过来……”
这话说得她喉咙发干。
小拾乖巧走到她身边,甘苏蹲下,将手也覆在她的额头上。
半晌后,小拾疑惑道:“妈妈?”
甘苏这才睁开眼睛,她本来以为这一切都在慢慢好,果然,老天是不会善待她的。
时辰凝视着她,甘苏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这让他不安。
甘苏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晏日月,刚才,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甘苏垂着眼帘,与抬头望着她的晏日月对视,“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对你好的人,你见过他们吗?”
晏日月抿住嘴唇,没说话。
甘苏:“没见过。”
时辰不解看着晏日月:“你没见过他们?”
甘苏扯了下嘴角,盯着日月:“他们什么也不是,而你,也什么都不是。”
甘苏说的话,旁人听着更加糊涂了,彭越发问:“甘苏,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甘苏呼口气,先前她还纳闷,为什么从日月身上看到的东西,那么奇怪,除了太阳和月亮,便什么都没有了。
“日月,”甘苏淡淡然,但语气中多有压抑。
晏日月仰着头,背挺直,很傲。
“你孤单吗?”甘苏再度蹲下,隔着透明的正方体,看着这个孩子,“在日晷里成长,只有时间陪伴你。”
晏日月像被人掐着嗓子,说不出话……
听了甘苏的话,时辰先惊,也就几秒,他便明白了,这么一想,这一切才解释的通。
甘苏娓娓道:“我以为我看到的月亮和太阳是假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却没想到,其实是真的,是我从你眼中看到的世界。”
“你被时间救了回来,系养在了日晷里,用日与月细细滋养着,孕你出人形,跟人十月怀胎一般。”
“虽说人怀胎是十月,可时间却用了上千年,日晷才育出一个你。”
“你与时间,与日晷,本就同出一体,但你又与他们不同,你有些骨血,是个人。申寸的力量,酉日的力量,不管多少嫁接到你身上,你也能受住,你能轻而易举共担两时也就说的通了。”
“日月,你认为我是坏人,但你说不出我到底哪里坏,其实也不怪你,只是因为你是时间养育长大的,所以从内心深处就认为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甘苏低头苦笑一下,“不过,你说得也对,我是坏人……”
她扶着膝盖站起来,觑着时辰,“时辰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为了我,逆转了三次时与辰……”
“小拾会为了我伤害身为时的你,是因为母女亲情,血浓于水……”
“时间分流者,是该死……”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轻不可闻。
听着这一切,彭越在旁搂着自家儿子,没敢说话,彭纪南眼力见高,也乖乖闭嘴。柏叶和丑金也坐在角落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柏叶上前,把小拾拉回来,转过身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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