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笑,眼神空洞,边笑边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富贵荣华和天作姻缘都没有天天开心来的重要。”
“我劝你还是快说出平朝长公主的下落,皇上至少还能赏你个速死。”沈离冷着脸看着她,并没有为她这疯癫的模样所动摇。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宋挽之还是不停在笑:“我皇家的女儿学习文韬武略,不是为了联姻结党、保家卫国,而是为日后自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知道她嘴硬,沈离提起手中的小金榔头对准她的细骨缝处猛地就是一敲。
宋挽之果然一声闷哼,脸色陡然苍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离看她秋水般的双瞳看得厌烦,手中一使劲儿,宋挽之又是一声肺腑里发出的闷哼,可她却依旧固执地要把这首父皇教她的第一首诗念完。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她笑,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疯女人到底在笑些什么。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宋挽之忽然抬头对上沈离的眼睛,眉眼深深道:“有些路啊,永远只能一个人走。沈离,你也躲不过。躲不过的。”
☆、大梦三生(大结局上)
沈离走后,牢门关上,宋挽之又重新陷入无边黑暗。
她抱着长满血痂的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闭上眼睛,心里却觉得和这周遭的黑暗一样无比宁静。
此前她故意胁走长姐,令三皇兄心神难宁。而后在影卫们面前演戏,诱导三皇兄的方向,离间三皇兄与其肱骨大臣的关系。之后她又刻意在表面上挑起世明洛风栖二人水火不容的关系,以洛族内乱来麻痹三皇兄的心里。
她的计划安排了很久,她所能做的,如今都已经做了。就算眼下她把命赌进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也是时候可以放下所谓的执念和仇恨,直视自己的内心。
终于可以不再用内疚日夜折磨自己。她宋挽之,再也不亏欠谁了。
她还记得父皇在死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嘴里颤抖的在说着什么。那时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现在想想,那时他的唇形一直在重复三个字----
“不要恨。”
不要恨,不要恨自己,不要恨任何人。
想着想着,宋挽之的眼泪就流出来。
一叶障目,大抵就是她这样子。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皇特别喜欢教她权谋兵法、纵横捭阖。但她明显更喜欢侠客游记,还有剧情跌宕起伏的稀奇话本。因为她觉得那些故事里面有人间的烟火气,不似那些冷冰冰的兵法惹人厌烦。
偶尔父皇太严苛了,她就生气。有次她甚至还撂挑子不干,旷了夫子的课,而后暗搓搓去看埋在御花园假山下的武侠话本,还特别会享受的边嗑瓜子边看。结果正好被用完早膳后练太极的父皇逮了个正着。
那时父皇就抓住还在草丛里嗑瓜子的她,像拎小猫一样攥住她的后衣领一把把她拽起来,眯着眼睛貌似和蔼可亲地问:“开心呀,你觉得父皇这么用心良苦的让太傅们教你们这些公主权御之术是做什么?”
“额,保家卫国、和亲联姻……”宋挽之那时小声嘟囔。
“放屁!”
父皇一激动就把她一屁股摁到假山上,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保家卫国那是男人们的事,如若大邑还要靠牺牲朕的宝贝女儿来苟延残喘,那还要你们那些没用的哥哥做什么!”
宋挽之一双小水眸子眨巴眨巴,她就纳闷了,那还老阻止她看话本干啥。
“你还小,不懂人间百态。”父皇盯着她的眼睛,难得放下面子耐心解释一次:“这女子活在世间相对而言本就不易,且我皇族的女儿多半是身不由己。父皇让你们和哥哥们一样好好用功读书,是为了你们长大以后自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她那时候很天真的想,明明那些侠客们仗剑走天涯的话本里都是人间百态。便在被父皇抓包后,又继续开始她阳奉阴违、挂羊头卖狗肉,在自己孙子兵法的封面里藏小话本的日子。
宋挽之记得那时候她还和父皇说过,她排行小九,前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们顶着,就放她一个人做条快乐的咸鱼算了。反正也没听说过哪个堂堂的公主,长大后会被穷死饿死的。
结果父皇气的又一抓把她拎起来,还说了一大通当时她还听不懂的话。
像什么不是丈夫,是唯恐专权的外戚臣子。兄弟不是兄弟,是唯恐作乱的藩王。
而现如今这些她该懂和不该懂的,三皇兄都用活生生的案例让她懂了。堂堂公主殿下,还真有活成她这么倒霉的。眼下她也再没什么可怕的,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无边静谧的黑暗中,宋挽之蜷缩起身子,暗暗将手紧握成拳头。
繁华一梦三生过,前尘往事,很快都会有个了结
*
宋挽之熬了整整六天五夜,一双腿骨被人反复敲断接上、再敲断再接上。就算她是铁打的,此刻都已是油尽灯枯之势。
这期间她纠结了无数次要不要用之前藏在暗扣里的毒粉自行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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