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身经历过两代王朝更迭的深宫老嬷心里忽然涌上无边悲哀,那一天被软禁时程浅的脸还近在眼前。
她带着笃定的微笑仿佛审判一样说:“您信不信,我什么也不做,也可以让你们主仆离心?”
那时她多坚定啊,自认这位年幼的皇女不过是信口开河,可,这才过了几天?
她身上犯寒,隐约间想起那日她问:“十二皇女这样做是想得到什么?皇位嘛?”
她却道:“不,我会拥立程洛为皇,像她所期盼的那样。”
只是下一秒她的话语简直如同魔咒:“我要让程洛登上王位,打败程溦,成为最完美的挡箭牌,但是故事却不会像她期盼的那样走完。”
“她休想名垂青史,我会让她众叛亲离,臭名远扬,并且完成她的梦想。”
嬷嬷想,若是真如她所想的那样,程洛最后,是会谋反的吧……
若真的是那样的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为了那个注定会给予她的位置,对自己反目成仇。
果然是世界上最恶毒的报复。
嬷嬷却忽然睁开眼。
可能是同样的景色看得久了。竟然忽然有些期待不一样的风景了。
她偷偷在给女皇的饭菜饮水里下了药,一包能毒死人的分量,她分了几次分别下。
女皇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败了下去。
*
程洛这一批人马被护送回京。
唐涟的速度很快,很快和噬魂军接上了头。
这会护送程洛的人马就是先前那个叫靳烨的小将。
她模样周正武功又好还是这队人的将领,程洛就记住了她一个人的名字,有什么事都叫她。
比方说:“程浅呢?她怎么不跟我们一路回来?”
乍一听这话像是关心。实际上仔细琢磨琢磨却不对味,分明是一副怀疑的态度。
靳烨被靳齐教导过,早就清楚程浅的意思,这时候也不慌乱。
“禀太女的话,去增援唐将军了。”
程洛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程浅不在,总觉得不能安心,仿佛有什么正在失去控制。
靳烨却不打算让她把注意力放在程浅身上,而是多言了一句。
“太女,此番九皇女能把谋逆之事做得如此详尽,只怕朝堂中有人里应外合。这个时候,还需皇上回到朝堂中坐镇。揪出乱臣贼子,才好破此危局啊。”
程洛忽然就想起自己那个一瞬间病入膏肓的母亲。
疾病仿佛突破了她的意志力,让她整个人被撕开假面,只能趴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容易看到真实的时候。
那些长久以来被掩藏在滤镜下的不屑不耐烦和不信任被扒皮透骨,鲜血淋漓的显露出来。
她依旧十年如一日的恭敬她的母皇,只是在没有了往日那种发自肺腑的崇敬和孺慕。
若我为皇,又何必在意你是什么模样?
程洛一瞬间不在纠结程浅的事情,她目光犀利,带着当年女皇登基前相似的野心勃勃和壮志城城,一路向皇宫奔去。
*
苏羽一摆手,喝停了一众男子军。
他身旁这些人渐渐褪去了刚来军营时的不适应,眉宇间有了几分军人的坚定。
他却没管那些,只是从地上捡起一块衣料。
“是叶诚的。”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些破碎的衣服一点一点指的方向,隐隐约约通向南面,叛军来的地方。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能确认叶诚的确是被九皇女带走的了。”
他直起腰杆,一挥手:“派一小队人,去通知唐将军,剩下的人带好伪装,跟我去救人!”
第41章 第 41 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句诗在纸醉金迷的芜城显得有些应景。
百姓们明显还不知道上位者之间愈演愈烈的皇权变动,四处还能见到灯火不休。
芜城内南疆人的据点被安排在软玉温香的销金窟里,四周都是暴露不堪的画面,离锦竹到底只是养在深闺里的男子,平日里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甩掉自己的仆从偷溜出去玩。
可是现在不得不穿着暴露的衣服,忍受着四周不堪的眼神,和一帮青楼妓子混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把求救的眼光投向程溦,可是往日里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现在同样温柔地看着其他的男子,仿佛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差别。
离锦竹忽然浑身犯冷。
这样的人,真的能看到他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吗?
程溦却没那时间注意哪些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
老东西比想象中反映的更快一点,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组织有纪律的进行反击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怎么可能忍受失败的滋味?
借兵南疆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当今大康能数得上的将领简直寥寥无几,仗她是有信心赢得,只是……
天机是不会被人算尽得。
*
噬魂军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但问题在于,人数太少了。
和南疆军队的数目比起来,人实在不算多。
但好在兵力不够,武器来凑。
简易的地雷埋下去,就算炸不死,也能炸伤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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