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他们坐的是绛红夫人家一位下属的家眷,绛红夫人母女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去理她。那女子讪讪的,觉得好没意思起来。
流光浑然不觉自己成了话题的中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周边问话,心里却想着怎样找机会溜出去寻润雨。
只是宴客厅显然在九宫林之内,想到那林子的九曲十八弯,流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丰笙虽然耳听四方,眼睛却一直留意着这继女,见她似是有些冷的意思,便问道:“可是穿少了?”
流光张张嘴,尚不及回答,忽见厅中的人们都站了起来,齐齐往门口涌去。
丰笙看着她疑惑的样子,眼睛圆溜溜的十分有趣,于是笑道:“想是城主一家子来了。”
流光“啊”了一声,忽然想起润雨和阑风都算是城主一家子,只是不知道萧篆老爷子是不是在内。
这时候城主一家已经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进了宴客厅,原本宽敞的厅堂此时显得格外拥挤起来。
萧赋同众宾客寒暄了一番,率先落了座,其余人等才各自归座。
流光歪着头去找她的熟人,却听见丰笙疑惑道:“怎么今日大公子也出来了?”
“大公子为什么不该出来呀?”
“城主夫人不喜大公子。”丰笙低声道。
流光想到当日在城主府所见所闻,心中微微一抽。她只知道润雨在府中不受重视,却不知连他爹的生日宴都不得出席。
似有感应一般,她刚想到润雨,却见上方那个穿蓝灰色袍子的男子朝这边望了眼,面露讶色,随即便轻笑了起来。
虽只是匆匆一眼,流光却已觉得如饮了一瓶桂花甜酿一般,脑中晕乎乎的,心中却又甜丝丝的。
丰笙见她愣着不说话,也不动筷子,眼睛只顾盯着上席,不由十分诧异。
这时润雨已转过头去,阑风见他兄长面上笑意盈盈,也跟着好奇地往流光这边看了眼。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他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连椅子都来不及挪开,慌里慌张地就往宾客这边冲。
偏巧城主一家坐的上席同宾客席间隔着几级台阶,但激动的阑风自是早已忘了此事。全场宾客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城主家二公子一脚踩空,整个儿摔到了朱红的地毯上。
好在他身手矫健,一个鲤鱼打挺,还算没出太大的丑。
“风儿,你做什么!”池瑶厉声呵斥。
丰笙冷眼瞧着,浮上一丝嘲色。
阑风被母亲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脑子一激灵,才发现自己唐突了。他朝流光看了眼,重又回到上席,不好意思道:“也不知这椅子怎么了,竟有些扎人。”
池瑶瞅了他一眼,眼风扫过那张光可鉴人的酸枝木座椅,又扫了一眼边上的润雨,才正了正脸色:“好好坐着,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别跟慌脚猫似的。”
阑风满脸愧色,又忍不住偷偷去看流光。池瑶终于发现了儿子的异常,便也跟着望了一眼。
“啪嗒!”
这回连一直绷着的萧赋也吓了一跳:“阿瑶,怎么了?手抖得这么厉害?”
池瑶定了定神,捡起掉落在桌上的酒杯,强笑道:“无妨,一时失态而已。”
萧赋笑了笑,轻拍了下她的手,安慰道:“一会儿还有事,你且定定神。”又侧脸瞪阑风,“你且稳重点吧!看把你娘吓得!”
萧篆眯着眼睛抿了口酒,了然地瞥了眼池瑶,摇摇头,举杯对萧赋道:“二哥,做兄弟的贺你生辰之喜了!”
萧赋忙回敬了一杯,笑道:“难得三弟肯给面子出席。”
下面众人见状也纷纷举杯,共贺城主千秋。萧赋一边谦逊着,一边言笑晏晏地饮下了数杯美酒。
一时间气氛融融,宾主尽欢。就连池瑶也好似忘了席下坐着的那根刺,同来来往往的夫人们推杯换盏起来。
她觑着个空当,趁萧赋被几个下属围住时悄悄问交好的夫人:“林夫人边上那姑娘看着面生,不知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刚认的义女,我瞧着有些当年花圣辛姑娘的影子……”她忽然记起这位同百花村颇有些说不得的过节,忙住了口。
池瑶脸色变了变,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丰笙那边。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像。
过不多时,知客又来禀报说大将军携女已到了门外。众人方才便有些疑惑何以不见大荒城这第二号人物,此时见他们姗姗来迟,而城主夫人还一脸喜色,毫无怪罪的意思,不禁纷纷感叹。
池意和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织锦外袍,内衬鸦色撒花百褶裙,又艳丽又稳重,着实叫人眼前一亮。她先拜见了姑父姑母,待到与阑风四目相投,忽然脸上一红,娇羞起来。
池瑶微笑着命人引池渊父女入座,转头对萧赋使了个眼色。
萧赋歉疚地瞧了一眼润雨,站起来对众宾客道:“今日若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生辰,萧某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实是有要事宣布。”
润雨眼神缩了缩,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萧某忝居城主之位多年,如今膝下孩儿长成,为免意外,自是需定下个继承人来。月前经国主亲自考核,认为我儿阑风少年英武,将来堪当城主大任。因此,今日我宣布,我的次子萧阑风为大荒城世子,将来可继任城主,请诸位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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