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我们来当然就是解决问题的。这工程我们是设计方,施工时应该严格按照我们的方案来的,出了事故,我们得了解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是不会推卸的。如果说他们是担心我们不肯负责任,我们去沟通下,有助于双方互相了解和信任。一般来说,携死者大闹,起码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后续处理结果有疑虑。如果我们的保证能消除部分疑虑,即便是冒险也值得一试。您觉得呢?”
“他们但凡想通过‘闹’来解决问题,不会没有考虑到你说的情况。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去了,先耗一耗,让火气稍稍一降……”李世龙说。
彭因坦说:“我的同事在里面,李警官。”
李世龙开始显得不烦躁,大概碍于方济诚的面子,并没有即时发作。他回头看了下教堂门口坐着的那些人,耐着性子说:“你们没接触过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我还是那个意见,你们暂时先不要过去谈了。等济诚同志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个对策。”
“我还是希望能见见工头,了解一下诉求,才好参与商量对策。尽量争取早点见到,早点解决问题。”彭因坦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我说。”李世龙挥了下手,对讲机在他手中沙沙响着,更让他的表情语气显得不耐烦。“你这个人是榆木疙瘩脑袋吗?听不懂我说什么?他们还有什么诉求?从下午到现在,他们反复重复的就是那几条,早就跟你们通报过了……我让你不要过去就不要过去。你再出了事,就是我的责任。等着济诚同志来,你要怎么样,跟他说去。”
“我听得懂你的意思。你得是听领导的,我得知道我们的同事是不是安全。”彭因坦说。
“因坦。”一山拉了因坦一把。“李局长,我们是着急。现在我们同事在里头情况不明,太让人担心了。我们试着接触一下他们的代表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能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还是在这等着最好。”李世龙斩钉截铁地说。
“那如果一直不能确保安全,你要怎么办?”彭因坦问。
李世龙盯了他一眼。
彭因坦扫视着现场的警车和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务人员,问道:“李局长你不会把所有警力都调过来了吧?别的地方有案子,需要出警怎么办?”
“从这里就可以直接出警。”李世龙过来,和彭因坦并排站着。两人望着同一方向。他们和对方静静对峙,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了,一点缓解的迹象都没有,反而随着夜色渐深,气氛越来越紧张。
“是不是预备整夜都在这里了?”彭因坦问。
“这你就不了解他们了……他们也是人。你看看那边,白天都在那里呆着,晚上气温越来越低,大部分人都撤退进了院内,只留下为首的几个人在大门口坐着。”李世龙说。
彭因坦皱了皱眉。
李世龙看他一眼,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自己人生死不明的,确实着急上火。可是你没有参与这种一线行动的经验。听我的,气温再低下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彭因坦停了一会儿才说:“工头我见过,也见过几位工友,都是挺不错的人。”
“工作的时候,和和气气的,你付工资,他们付出技术和劳力,当然都挺不错的。可问题是现在出了事,不一定是他们说的算了。况且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人性的时候。”李世龙望着那片阴影里。
彭因坦看看李世龙。
“我说的这些你肯定懂。”
“我不是只在办公室画图纸的人,工地常跑的。”
“所以你应该很了解他们的状况。”
“说实话了解是了解,实战经验的确少。大的事故还是第一次遇到。”彭因坦说。
李世龙点了点头,说:“当成是个教训吧。安全生产,安全第一。开年这么大的事故,哪个领导不重视?早就急眼了!”
彭因坦背着手,也望着那片阴影。仿佛那里潜伏了一个怪兽,随时会钻出来……
“首先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李世龙接过下属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火烧火燎的嗓子,因为喊了很久的话,哑的不成样子。他看了一眼彭因坦,让了让他。彭因坦表示不需要,他和彭因坦说:“你要相信我的职业判断。家属这么快纠集了这么多人来,不是想解决问题的。而且他们扣留了你的同事,这问题就复杂了。”
“我明白。既然这样,第一是把人解救出来,第二还是要解决问题。”彭因坦看着夜色中的教堂。
尽管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教堂的巍峨还是很有气势,自有它在任何时候都不改的神圣感。可就在这神圣的地方,上演着这一幕……他不自觉地画了个十字,深吸一口气,说:“能谈还是要谈一谈。”
“你去吗?还是算了吧。”李世龙把水杯往车前盖上一放。“我不是瞧不起你们知识分子。做建筑设计,你们可能是很内行的,可是跟无赖打交道,还得是我们。昨天我们刚刚解决了一帮医闹。要不然,今天伤员送医院去,都不一定有医生干活……这什么世道?你说说,这什么世道?出了事,当然是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谁有责任谁负,该赔钱赔钱、该坐牢坐牢,都有法律规定嘛。法律条文又不是制定出来白白放着好看的。可现如今出了事,先不管有理没理,就大闹一通。偏偏绝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一闹就赶紧安抚……都怕出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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