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不语, 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 斜溜鬟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
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纳兰容若
雪梅从乾清宫出来,已过日昳正牌。竟见着斓茵守在殿外侯她, 她二人有绨袍之义①,自然故人重见分外喜悦, 雪梅拉着斓茵站在廊下, 上下打量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咱这么多年都没见, 一向可好?”
斓茵掩嘴笑道:“懿主儿, 奴才好着呢,就是你清减了不少呢。”
雪梅又问:“你怎么来的?慈宁宫不用伺候啦?”
“自主子出宫,皇上便从老祖儿那将奴才要了过来, 一直在御前伺候着茶水呢。”她喜不自胜地说:“这回总算好了,主子扶摇直上,回宫当了懿妃。皇上念着咱们昔日的旧情,才拨了奴才去承乾宫伺候主子您呐。”
她二人正说着, 只见有一路藏教喇嘛一色的深红色夏木特僧衣及特有的鸡冠帽,纷纷双手秉正合十, 依着次序鱼贯进入大殿,琉璃碧瓦,四檐之内,自他们身上飘来秘宝古香, 风递暗度,馥香缕缕。
“主儿,咱回吧,万岁爷又要为大行皇后超度了。”
雪梅看看她并不说什么,搭着她的手缓缓向穿廊尽头走去,自左一排排喇嘛赤衣而披,徐徐行路双目而垂,自闭六情于世。乾清宫内佛音阵阵,头上檐头铁马风铃四彻,僧宝心魂肃然,无染无浊。
待转过回廊,一目重瞳下,一张清蔚如玉的少年,那喇嘛眼神忧心如灼,远远行在队伍之中,迎着她的目光冀望而来。
雪梅翣翣眼定睛细瞧,竟是冬郎扮成了喇嘛偷偷进宫瞧她来了。他的眼底无奈情何,只争相逢,待想说什么却又咫尺千里,寸情之哀缱绻无尽,顾我绝情之痛永付沧波,终究她还是逃不开这座城,奈何身陷其中,禁锢的岂止是她一人。
雪梅心上一紧,目不转睛地回看他,脚下踏着青石板,铎铎地缓响在耳畔上,心中如鼓如瑟似乎依稀听得到对方隆隆心跳声。
她故意将步子放得缓慢,大悲大喜中手心里紧紧攥着帕子,暗暗地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那心里一阵慌乱,似要气短窒息了一样。
过尽九曲回廊,她身子微微一晃,脚下绵软无力地抚着廊下添漆红柱,她将头上的月圆蝠云玉钗瞬即摘下,轻轻叩那廊住三响,她怅惘惘地,忍着泪梗在喉中,玉钗似圆表月圆相合,动辄三响便是缘散...缘散...待极目颙望,竟踪迹全无,喇嘛披赤衣裳裳似红尘,冬郎走的不情不愿,一见非见,见犹离见,争如不见,随着人潮淹没在了重栾屈曲的回廊上,浑融红尘一粟,披翻无岸。
三月之后,容若娶两广总督卢兴祖女儿卢氏为嫡妻。一晃青女月降霜以至,乾清宫进深的一间东次间是宫妃侍御的听叫处,阁中向东宝座上挂‘慎俭德’一块御匾,数十盏琉璃挂灯,映这一室渥彩琅彰。上奉紫檀边座琉璃心五屏风,左右鸾翎扇一对,正中央是紫檀罗汉福寿云纹雕花宝座,上铺石青绣缎金花革丝锦套,红猩猩毡一块,蓝革丝迎手,靠背坐蓐上,空荡荡的只放了一柄,青玉浮雕嵌玉石鹌鹑嘉禾如意,两旁设有甪[露]端②形似麒麟,明达威严而睥睨四方。
众宫嫔左右两列依着位分坐在下首,那殿前珐琅海棠式花瓯香炉行云曲款,于阁中绕室如阑,烛明香暗处,将众位宫妃身上染得披香发越。
淑妃坐在左上首,斜睨着眼儿瞧着坐于对面的雪梅,“懿妃真是好大的谱儿,除却每日晨昏定省往太皇太后那去,大行皇后丧仪,殿前卑辞尊礼只稍稍露了面外,可就再没见你从自家宫门里走出来过。”
敬庶妃掩起帕子嗤笑,“可不是,难不成懿妃怕见人?”
斓茵在宫中行事很知端底,加之性子一向沉敛,很少有出言莽撞的时候,只是这回见众人群起之势处处与懿妃争锋,她再不出头为主子分辩,只怕不知要被人欺侮到何种境地里了,“我们娘娘,前儿在佛前发愿,要为仁孝皇后吃斋诵经服丧一年,自仁孝皇后去了,连日来阖宫闭户,也是为了守这一份虔诚之心,娘娘早晚诵经时至今日早已诵了千余部了。而众位娘娘,小主呢?你们一个个只会说嘴排揎,哪一个赶得上我们娘娘的苦心?”
荣庶妃一向寡言,听到懿妃为大行皇后作出如此殊胜功德,心中不禁有些钦佩之意,“懿妃娘娘慈心仁德,这份必尽其心之力,得用十二分的虔诚才可作得呢,真是一件殊胜功德之举,嫔妾真是自愧不如。”
平贵人坐在一旁,偷偷给安常在递了眼色,安常在会意,朝荣庶妃不禁讥笑,“嫔妾也算是这宫里头的老人儿了,也不知懿妃娘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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