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重新合上,将苏和的长叹声隔绝在大殿之中。
苍临从未觉得长乐宫如此的空旷与寂静,那些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现在落入他的眼里,只会让他觉得格外的难受。毕竟他与这里所有的回忆,都包含了另一个人的存在,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连直面这段从主殿到偏殿的熟悉的路都困难。
他在夜风之中缓缓地走到偏殿门外,里面透露出的烛光表明程忠还没有入睡。程忠早年过得困苦因而养成了习惯,为了节省红烛,睡前是一定会熄灭烛火的。
苍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叩响了殿门。跟着他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走来,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程忠那张苍老的脸。程忠看了他一眼,勉强牵了一下唇角:“外面风大,进来吧。”
苍临木然地跟着他走了进去,视线从房内环过,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供奉的那个没有名字的牌位上停住,苍临知道那是伏玉娘亲的牌位,被程忠从冷宫带到了这里,每日上香从不间断。
程忠看了一眼苍临身上单薄的棉袍,凑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低低地叹了口气,回身从小炉子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苍临:“喝点水暖暖身子。”
苍临接了水杯,只握在手里,目光下意识地就跟着程忠在殿内转过,他知道自己来是为了劝慰程忠的,所以他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能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吗?可他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怎么拿这些话去劝说程忠?
在这种时候轻描淡写地将这种话说出口,安慰的或许只是自己而已。
程忠给炭盆里添了碳,坐回到自己那张老旧的摇椅上,向后靠了靠,发出一声叹息,才抬眼看着苍临:“今日一直没有见你,看你这副样子,只怕是滴水未进吧?”
苍临连忙抬手喝了一口水,s-hi润了一下自己干渴的喉咙,才开口:“我,我没事,只是一时吃不下什么东西。”他看了程忠一眼,感觉程忠在一夜之间好像又苍老了不少,双眼红肿,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苍老看在眼底,不由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忠叔,你还好吧?”
程忠抬眼看他,轻轻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痛苦:“像我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什么都看开了。人早晚都会死的,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苍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听见程忠在耳边轻轻地叹息:“陛下这辈子,命太苦了。他刚出生的时候,只有那么一大点,又瘦又小,又早早的没了娘亲,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他带大的。
冷宫里什么都没有,他吃不饱也穿不暖,却早早的懂了事。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惨的皇子啊。后来先帝驾崩,他一心的想带我出宫,却没想到机缘巧合当上了皇帝。虽然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但好歹能够衣食无忧,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
程忠话说到这儿,眼泪已经滚了出来,苍临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他抬手,有些痛苦地遮了遮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滚出来,却没止住自己的哽咽,他靠坐在椅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又缓缓地说道:“忠叔,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程忠闻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还年轻呢,不能被我拖累。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等陛下葬之后,我就也搬去皇陵,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在皇陵里陪着陛下,或许还能活的更久一点。”
苍临没想到程忠居然会有这种打算,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但最终还是缓缓地舒展开。或许这对程忠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伏玉已死,南夏皇室后继无人,彻底陷入颓势,西北贺鸿仪蠢蠢欲动,不日就会有所动作,西南的陈原大概也不会甘心将这触手可得的天下假手于他人,到时候不管谁获胜,皇城总会易主,程忠一个年迈的,前朝皇帝身边的内侍再留在这里,苍临未必真的能保得住他。如果程忠真的出了意外,那他大概真的无颜去面对伏玉了。
他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去照顾你,你一个人在皇陵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伏玉他……会担心。”
程忠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别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命却硬的很,放心吧。”
苍临看着程忠,眼带担忧,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他愣了一下,低下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艳丽羽毛,羽毛的主人正伏在他脚上,将头埋在翅膀下,一副打不起j-i,ng神的样子。
苍临弯下腰将小黑轻轻地抱起,顺着它光滑的羽毛上拂过,小黑慢慢地抬起头,在他手指上蹭了蹭,便又将头藏回了羽翼下,一副恹恹的样子。
苍临抬头看向程忠:“小黑它怎么在这儿?”
“主殿里人多眼杂,没有人有空搭理它。”程忠朝着小黑看了一眼,“它就好像什么都明白一样,一直围着那棺椁打转,后来我把它抱回来就一直这副样子打不起j-i,ng神来。刚刚许是在后面听见了你的声音,所以专门过来找你的。”
苍临轻轻地摸了摸小黑的羽毛,好像还能看见当日二人将它带回宫时伏玉那副笑意满满的样子,那时候伏玉还一度担心小黑活不长,每日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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