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乱拳打死。雷开的脸上也满不是味道。只有稚华声微气弱地答了一句,“……五千。过几日我好些了,再去一回便可凑足……”
“不必。”赵孟田打断他,“那个叫闾非的住哪?我上门找他要去。”
一伙人张嘴的张嘴,瞪眼的瞪眼,一时间鸦雀无声。静默有时,后边两老鬼蹿出来道:“对!要钱!上门要钱!!”
“嘁!我当是什么好法子呢,原来是‘老虎喉中讨脆骨,大象口里拔生牙’,活腻了!活腻了你去,我才不去找死呢!”
“怎么能说是找死呢?”赵孟田市井小民那种“王八咬定不松口”的硬脾气又上来了,摆开说书架势,说死你!
“你们说的,我上上上辈子捡了那个叫闾非的回来养着。拿什么养?总不会是西北风吧?我算他一天吃半串钱的饭菜,一年三百六十日,那是多少了?两百年来,吃穿用度,加起来少说也有几万银子!才跟他要五千,便宜死他了!”
两老鬼附和:“对!便宜死他了!!”
“既然如此,虞龙虞虎,你们在前头带路,咱们快去快回。”
两老鬼一听——他要动真格的,马上就蔫头搭脑,偷眼瞧稚华的脸色。
“怎么?不愿意呀?那我一路问过去好了。”说完抬腿就往外走。两老鬼飞身上前,死死拖住:“殿下!老奴们就是逞个口舌之快而已,这事当不得真呀!那头正愁找不着您呢,此去好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哇!”这比方尽管不伦不类,好歹心是实诚的。赵孟田搀起他俩,说,“无妨,我回来的事,那边迟早要知道,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跳出来咬他一口!你们不是说他油水肥,银子多吗?一口咬下去,咬块飞边来用用也好!”
他兴致一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两老鬼没法子,只得同意充先锋带路。稚华放心不下,挣扎着起身,死活要跟去。雷开拗他不过,也一起上路。长琴见都走了,一人守城怪无聊的,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大流了。
几人来到第八殿(听说闾非住第十殿,前头两殿被他拿来做前哨了),两老鬼先行上前擂门,“开门开门!我们殿下找闾非那狗贼要钱来了!”
跟在后头的那几个听了,牙根顿时一阵发酸。
擂了半日,有个秃头长角的小鬼从城墙上探出头来望一眼,撇嘴道:“哪个殿下?一群叫花子!没事别在这儿塞着,小心阎君发怒,治死你们!”
“哟!有奶就是娘啊!不要脸的东西!”两老鬼跳脚。
“是,我们不要脸。不过,跟着阎君有肉吃,我们为什么不跟呢?”
“好啦,都少说两句吧。”稚华居中和事。那守城小鬼见他出头,即时换出一脸不干不净的笑来,“哟!是稚华大人哪!听说您最近忙着筹钱,嘿嘿……也不知让您陪一回要价多少?”
“你!”
“我什么我?魔族都睡得,我怎么睡不得,只要有钱……啊!!”守城小鬼惨嚎一声,捂住秃头,吱哇乱叫:“谁?是谁拿鞋砸我?!”
“我。”
众人一齐回头,只见赵孟田拎着鞋,光着脚,撇着腿,吊儿郎当,“老子这几日手闲,正想寻个靶子让我练练准头。”他一边说抡膀子甩鞋子,“再不闭上你那张臭嘴,老子这记‘铁锅鞋’就直接让你下巴脱臼!!”
“呸!什么东西!丧家犬还敢上门来吠!”那小鬼捂着头,蹿起直骂。赵孟田还真就一鞋子抡过去,“啪啪啪”抡掉他几颗门牙。
“狗奴才你给老子听好了!回去告诉那个叫闾非的,赶紧派人送五千两银子来!老子就在这儿等着!我操他祖宗十八辈!吃老子的!穿老子的!花老子的!到头来还要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一群人全呆了。他们不知道他们“殿下”已今非昔比,在尘世里跳大神说书泼狗血撒豆子,沾了一身烟火气,如今二流子泥腿子才是他拿手的。敢跟他比这个?!一边躺着凉快去!!
赵孟田骂得上瘾,骂得起劲,骂得痛快,没多久就把那个叫闾非的跟王八联上了宗,上下滔滔,前后不绝,唾沫星子乱喷。一开始只有这边几个听他骂,一刻以后,长长一道城墙上挤满了鬼,都站那儿看他甩开腮帮子骂。守城的鬼卒本想撂一边,等他腮帮子酸麻了,唾沫星子喷干了,自然就歇菜了。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赵某人居然拿了个酒葫芦到九泉灌了壶水回来,坐在块石墩上慢慢骂。全面地骂,深入地骂,细致地骂,宁可错骂一百绝不放过一个地骂。到后来,头头们听他骂得实在不堪,怕上头怪罪,干脆差个小鬼背袋钱扔下墙去堵他的嘴。还传话来着,“拿了钱赶快滚蛋!”。当差的小鬼也缺德,好好的一袋钱,这么连袋扔下去不就完了么?非得从袋里倒出来,来个“天女散花”——捡死你!捡不死你臊死你!
那是它太不了解赵孟田,此“人”向来是目的排第一,手段放最末的。只要能达到目的拿到钱,管他是用撒的,用烧的,还是用炸的呢!这家伙一见天上下钱雨,撒开蹄子就往城门口扑,边捡还边招呼后头几个傻站着的“妖魔鬼怪”,“快捡快捡!捡完数数,不够五千老子接着骂!”。只有两老鬼反应快些,小碎步颠过来,抻开随身带着的大布口袋,伸手就捞。
“殿下好本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五千!嘿嘿……”两老鬼拿话奉承他。
“那是自然!”赵孟田呲牙咧嘴嘎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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