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晞晖开车平稳。同样一辆车,不同人开着感觉也不一样。麦医生有些轻微的晕车,坐米晞晖开的车从来不晕。大概人的性子也能感染了车,性子颠簸的人开车当然也颠簸。“米律师的性子,就是一秤砣。”麦医生笑道。许医生在后座轻声附和。烧了几天像是把身体里面的能量全部燃烧殆尽,退烧了之后整个人只剩一只口袋,松松垮垮瘫着。知道他不舒服,麦医生也没怎么说话。走到半路,许医生突然轻声问道:“刑龙若今年在哪儿过年?”
米晞晖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哥今年年三十值班。”
许医生默默点了点头。
麦医生一直抱着一箱醉蟹,里面装着几只玻璃罐子,全用酒腌的河蟹。抱得久了,凉气渗了过来。麦医生把箱子放在腿上,搓了搓手。他重新抱好箱子,回头对着许医生道:“今年过年,你来我们家好不好?我们一起过。——对了今年你值班吗?”
许医生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过吧。反而自在点。”
送了许医生,麦医生终于可以把那箱醉蟹放到后座。他坐回前座,一面看着米晞晖发动汽车,一面说道:“不知道宝宝在家干什么呢。你也真是的。”
平时没看出来,宝宝一放寒假米晞晖便把他锁在家里。告诉宝宝谁来了也不开门,叔叔和麦麦都有钥匙。大人忙年,宝宝上午写一部分寒假作业,下午可以玩耍。不准玩火玩水,不准爬高,不准自己出门,不准去别人家,不准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在这一方面,米晞晖总是过于严厉。麦医生已经发现宝宝有个自言自语的毛病,这对于小孩子来说并不好。
米晞晖只是开车,并不接话。
“你适当的得让宝宝出去玩玩。天天锁在家里,别孤僻了。”麦医生轻声道:“宝宝再养成你这种性子,可就麻烦了。”
米晞晖看他一眼。麦医生住着商品房,小区里倒是有孩子,但都不知根知底,不知道对方家里是干什么的。宝宝上了小学,认识的小朋友父母怎么样米晞晖了如指掌。麦医生虽然并不赞同,也觉得并不好干涉他。米晞晖以前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多艰难,麦医生大致可以想象得到。
“自从有了宝宝……我看谁都像卖孩子的。”米晞晖突然说。
上大学的时候教授讲的案例,有一部分是关于伤害儿童的。虐打,强 奸 ,听得米晞晖哆嗦。前几年t市还有过关于贩卖儿童器官的人拐子的流言。无论真假,它都把米晞晖的神经抻到了极限。
他只是要宝宝平安地长大。无论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即使把罪魁千刀万剐,烙在孩子身上的伤一辈子也揭不去。
所以宁可把宝宝锁在家里。
麦医生看他的神情,叹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我领着宝宝出去玩,有我跟着,总可以了吧。”
米晞晖默然。
回家把年货卸下来,分门别类码进地下室。有一部分熟食,猪耳朵鸡爪子麦医生爱吃,要拎上去。车库门放得早了,隔绝了光线。麦医生打开地下室的灯,还是不太亮。米晞晖一箱一箱搬着,麦医生帮忙。两人搬着,突然听见什么动静。麦医生耳朵尖,直愣愣地看着米晞晖:“你听见没有?”
米晞晖绕着地下室打转。地下室东西太多,一只昏黄的小灯泡悬着,满地影子。
又是微弱的一声。
软软的,是活物的声音。并不像老鼠,不知道地下室进了什么。麦医生连忙把车库的升降门打开。升降门一格一格升上去,曈曈的天光一下子闯了进来。米晞晖弯着腰找来找去,终于在一只箱子后面发现了一只小小的黑猫。
不开升降门真是看不见。
脏兮兮的一团,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小团抹布。一对翡翠绿的眼睛,忽然睁开,一团黑里射出两道光来,盯着米晞晖。麦医生道:“嗳呦看见黑猫要倒霉的!”
米晞晖蹲下来,看着那只小黑猫微笑。小黑猫身上可能有伤,目光很警惕。
“玄猫镇宅,庇护子孙。”米晞晖轻声道。麦医生疑惑地啊了一声,米晞晖伸手,等着那小猫。小猫最终摇晃站起,舔了舔米晞晖的手指。
在中国的传统风俗里,黑猫是可以镇宅避灾的。
米晞晖用一张报纸轻轻把小黑猫包起来,对麦医生抿了抿嘴唇:“咱们的坏运气,很快就要过去了。”
宝宝抱着小喵下楼来迎接米晞晖和麦医生。小娃娃寂寞了大半天。
小喵从宝宝怀里跳出来,慢慢走到米晞晖跟前。米晞晖把怀里的小黑猫连着报纸放到地上,小喵向后一跳。小黑猫比小喵还要小一些,伏在报纸上,一动不动。肚子上有伤,结了痂,和着泥巴,一缕一缕地胶着。小喵嗅嗅它,围着它打转。
“不知道怎么处理,等会送到附近的兽医那里看看。”米晞晖看着趴在报纸上的小黑猫轻声道。
“我看问题不大。”麦医生也蹲下来。宝宝按住小喵,一家人围着小黑猫看。小黑猫依旧趴着,闭目养神。它身上很脏,大概有虱子。宝宝软软道:“叔叔~小猫好像很不舒服~”
米晞晖站起来,就着报纸把小黑猫抱起来:“我先送它去看看兽医。你们在家等一等。”
宝宝哦了一声。米晞晖拿了钥匙抱着小黑猫下楼,麦医生拆开新分到的年货,问宝宝想吃哪一种饽饽。宝宝挑了一只鲤鱼造型的糯米年糕,和一只莲花造型的甜馒头。麦医生把饽饽拿出来,上锅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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