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龃龉,他们在房中……我不敢……”他自剃度以来便照顾着非沉大师饮食起居,尚是初次见识高僧怒火。
沈钺闻言一怔,刻意不去回想的面容霎时清晰无比地浮现眼前,他咳了声,转身道:“没事,我去看看。”言毕连温小侯爷抱怨他没义气的声音都未有听到,匆匆回了宫。
待他踏入非沉院中,一眼便见着繁盛的菩提树下,对面而立的两个身影。
非沉这数年来愈发苍老,背脊佝偻下去,甚至连脚步亦有些蹒跚,仿佛在他身上静止多年的岁月忽然开始疯狂流逝,即使沈钺不知他从前不变不老的模样,也觉如今这境况怪异至极。
然而除了形貌,高僧并未有何变化,仍是慈悲而温和,教导他佛法大义,关切爱护非常。
若是硬要说有什么古怪,反而是在沈钺自己,三年前入鬼市,寻记忆而不得,宣和令他吞下那玉珠,那之后他本以为会渐渐记起前事,可这些年同非沉住在一处,却再不曾有过关于那梦境人事的半分讯息,虽失望,却也莫可奈何。
沈钺瞥见背对自己的那道身影,垂首在石阶上磕了磕鞋底的泥,暗暗深吸口气,挺直背脊举步走去,恭敬唤道:“师祖。”停了片刻,目光终于落在那道昂藏背影上,低声道:“……师父。”
他亦算是半个俗家弟子,平日唤非沉师祖,高僧认下,那宣和自然便是师父。
青年和尚缓缓转过身,沈钺几乎不敢逼视,转开目光,片刻后又不受控制地看过去,瞬间诧异地瞪大了眸。
只见宣和亦在打量他,微侧头,眼神兴味盎然,一边唇角缓缓勾起,那摸样分外邪气,竟是启唇道:“乖。”
第7章 故人寂灭
沈钺直似见鬼般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继而惶然看向非沉。
方才他不曾看得仔细,然而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只是一个清晨未见而已,非沉竟似更加衰老,此刻看来,连眼眸都是浑浊的。
沈钺心口不安地跳动,上前握住非沉的手,惊疑不定地打量宣和:“师祖?”
非沉紧紧回握,面上还是慈祥的,只是眼中忧虑深重,更似有着破釜沉舟一般的决然,沉默片刻后,严肃道:“钺儿,你既回来,我便同你作个别。”
“我有要事,须同你三渡师父回寺,你在此好生照顾自己,功课修习不可懈怠,跟着侯爷好好习武,来日,当作个顶天立地、泽济苍生的英伟男儿。”
沈钺听在耳中,竟觉这似是诀别之语,心下顿时乱了,待要再问,却被宣和笑声打断,只听他道:“师父,我还不曾与我这乖徒儿聚过,不如便同我们一道回寺罢。”
非沉不看他,只沉声道:“我意已决,勿要多言,三渡,走罢。”旋即又紧紧握了握沈钺手掌,似是欲言又止,双眼中带着些沈钺无法理解的情绪,然而终究甚么也没有说,转身径自出了院门。
宣和站在原地,微眯眸看着沈钺,唇角邪气肆溢,柔声笑语道:“再见啦,乖徒儿——”随即转身跟着非沉离去。
沈钺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身躯微微一晃,竟是脱力一般,呼吸断断续续,一口浊气堵在喉中,逼出了满眼泪水,胸口犹若钝刀厮磨,痛入肺腑。
他有预感,这一次,他又要失去重要的一切了。
……
数日后,枯荣寺传来消息,非沉大师业已圆寂。
彼时沈钺身在温府,温候亲自寻来,将这消息告诉了他。
当日非沉前脚离开,沈钺后脚便欲追去,然而他去温府拜别,却被温侯强留,甚至软禁了起来。
心知怕是师祖的嘱咐,他纵然心急如焚,却仍怀抱着一线希望。
可如今,那一点微渺的侥幸也被噩耗摧毁。沈钺双拳握得死紧,身躯筛糠般不住颤抖,双眼如血,呼吸不继,许久之后方颤声道:“求师父……允我回寺……探望……”
温侯心中亦是难过,然而闻言却仍是摇头道:“不妥……你去哪里?!拦住他!”少年身影灵活,借着位置便利很快越窗而出,外面看守的侍卫一时不察,被一拳击在面门上,霎时捂鼻飙泪。
沈钺一路飞奔至马厩,路过武场时顺手一提□□,狠狠一挑,将拦路的人尽数横扫出去。
纵然知道这徒儿武学天分极高,可对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战意与狠戾,还是让温侯心中一惊——那力拔千钧般的气势,一招一式间的连贯与熟稔,绝非一个十四岁少年能够做到。
便是这瞬间的犹豫,少年已狠狠一抖缰绳,纵马飞驰而去。
温侯叹了口气,看着少年背影,沉吟片刻,着人打发小侯爷去追人。
沈钺一路疾驰,夤夜未歇,终是于翌日清晨赶回枯荣寺,尚不及勒马,已是一头栽倒下来,半晌难以起身。
是时恰有小沙弥开了山门,见此景骇了一跳,忙上前搀扶,急道:“小沈!”沈钺却哆嗦半天也扶不起,满头满脸的冷汗,一身武衫尽湿,只颤声道:“师祖……当真……”
那小沙弥悲痛难抑,哽道:“是、是,宣和师叔那时同师祖在一处……”
沈钺一瞬间咬紧了牙,果然是他,果然是他!疯病发作起来,竟是连自己师父也不顾?!师祖法力高深,如何竟会?!
然而当他真正见到宣和之时,却又开始怀疑先前的猜测。
灵堂上跪得挺直的那人冷漠依旧,眼角眉梢并无半分妖魔邪气,目光冰凉如昔,看着他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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