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真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归宁侯始终平静的脸上扬起了慈祥的笑,朝她点头。裴真还没恼清状况,一回头又撞见了韩烺投来的复杂目光。
是不是不该叫“爹”?裴真反应了过来,赶忙又去追看韩烺的神色,却见他已经收回了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会是不乐意了吧?
裴真琢磨得脑门疼,眉眼官司这种东西,实在是人间最复杂的学问,裴真深觉心累......
当爹的都发了话说不必折腾,其余一干韩家亲戚自然也都匆匆指认作罢。
从大伯父到小姑子到大侄女,裴真费劲认了又认,记了又记,约莫理清楚了各自的关系。韩烺没有一个爹的兄弟姐妹,他爹归宁侯爷也没有。
老太君膝下两个儿子,大儿子传下来两位老爷,也就是韩烺的大伯和三叔;二儿子只留下归宁侯爷一个人。韩家从老太君传下五代,老太君的儿子儿媳都没了,便由孙子侍奉。二房这一枝人丁不兴,上边又有长辈在,两房人尚算亲近,因而做了一起排辈,韩烺正经行三。
她正暗暗数着韩烺一共有几个侄儿又有几个侄女的时候,有人插了句话进来,声音不大不小的。
“三弟妹还没孝敬二叔针线呢!”
裴真看过去,是樱桃小嘴。这位她记得,该称呼一句“大嫂”的,正是方才那位大堂兄的妻子。
这话冷不丁冒出来,众人都停下来交谈,向裴真看了过来。
新媳妇奉上针线,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可是裴真没有,或者说唐沁没有,因为夏南朝她暗暗摇头。
也是呢,唐沁一个鬼门关回来的人,若不是换上了她做替身上场,哪有这番认亲?
然而韩家众人却不论那许多,一个个早就因着新媳妇省了全过程不满了,尤其是按着规矩嫁进韩家的女人们,现下看裴真的眼神,冰凉中带着嘲讽。
裴真微微皱眉,一言不发,众人越发盯住了她,都能来认亲,有什么拿不起针线的大病?
一旁韩烺的三婶娘看着,脸上似笑非笑,幽幽道:“二嫂子去的早,没有婆母在上总是......”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人哼笑一声打断了去。
裴真抬头看到了韩烺的侧脸,那硬朗的线条伴着讥讽,她竟觉得全无半分违和。
“三婶没了婆母在上,越发地想什么说什么了!”
☆、第10章 反其道行之
本以为好歹能在侯府吃顿午饭,不想那三婶一句话像热油一样,直接将小豆子炸得跳了起来。
小豆子岂是好气性的人?
他一把拉住了裴真手腕,一路风风火火地拉出了侯府,唯恐他媳妇受一点委屈。
扬长而去只留下个背影的不孝子弟,在旁人家中可是要掀起喧然大浪的,再不然,挑了事的三婶娘也会尴尬万分,不知如何自处。
然而这位三婶娘脸色虽不好看,可嘴巴却没停下,她看着韩烺和裴真离去的身影,哼哼道:“这算怎么回事?我一个作长辈的还说不得了?”
她说着去看归宁侯韩瑞,见着韩瑞面无表情,继续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偏那新媳妇也不知道劝上一句。”
“可不是么!”方才那樱桃嘴大嫂史氏连忙接过这话头,“弟妹真真糊涂了,三弟乱来她就跟着,我方才还示意她劝着些呢!她呢?竟瞥了我一眼,好似嫌我多管闲事呢!”
口诛笔伐一旦成风,便止不住满屋子刮的势头,立时对裴真和韩烺的批判在满屋子里回荡起来,不仅长辈平辈,连小辈都道:“新婶婶给的银锞子一点都不好看!”
韩家人说得热闹,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只是说着说着,发现上首的韩瑞慢悠悠地起了身,在众人对韩烺愤慨的讨伐和对他无限的同情中,一脸淡定地负手而去。
这回房中静了下来,大半的人兴致缺缺地偃旗息鼓。
一直静默一旁的韩二爷说了一句话,房中更是鸦雀无声。
“老三再怎么忤逆,二叔到底是疼他。”
......
一路被拉出侯府,塞到马车里,裴真心道若自己没给唐沁替身,唐沁就算好了也要被韩烺折腾地躺回病床去。当然了,也许在此之前,她就要被韩家人气昏了。
她大口喘了几口气给韩烺听,韩烺终于听见了,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夫人,你没事吧?!”
这回知道害怕了?裴真不说不动,只是喘气。
韩烺似有些吓呆了,喊了两声夫人见她仍旧不理,扬声喊起了韩均,“掉头,去卫院判府上!”
裴真赶忙拉了他,她可不想露馅,“不用了夫君,附近茶楼一坐便是。”
韩烺犹豫了一下,他似是想直接带着裴真回府,裴真自然不给他机会,直接道:“车里颠得难受。”
这下韩烺没了二话,马车一转停到了一旁的茶楼门前。
“甚好!”裴真在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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